年华之歌(五)

年华之歌

杨德才从玉真家回来,就开始动手干一件大事——修房。

他把屋场选在大哥的隔壁,但是中间还是夹了明瞎子那家人,这让他很懊恼。不过这儿就算最好的风水了:有水吃;有属于杨天喜的几块肥田,不用说,结婚以后都是他的;还有一坨大石头,可以当晒坝场;外面还有一条大路,二队往三队,秦溪往浸水,都得从这儿经过。——既然能在这条大路上捡到私章,就说明这个地方并非鸟不拉屎,起码,有鸟儿经过。

他现在有使不完的劲,山上石头多,他就找来些大锤、站子,用他聪明的脑袋把石头打磨得光滑透亮的。那一片一片的,用作立壁,一方一方的,用作房柱。再花钱从四队找来那个跟他同年但是已经有一儿一女的木匠李大昌,大哥二哥也经常抛下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终于赶在农忙之前,把房子建好了。

德才和玉真把婚事定在金秋十月,在此之前他们没再见过面,一是出于礼节,二是确实农忙,德才今天帮大哥,明天帮二哥,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

玉真,就不一样了。

玉真差不多已经完全拽起来了,特别是经过邻居袁桂英家,玉真心里涌起的,无一不是战胜对方的喜悦。

那袁桂英,本和玉真一般大,长得却比玉真健壮多了,又仗着有七个兄弟撑腰,少不了目中无人,到处耍威风。袁桂英跟玉真一起上学时,最爱的就是招惹玉真,偏偏玉真最不怕事,次次都骂得袁桂英哭哭啼啼地去告她七个好兄弟,七个兄弟找到玉真,玉真又用滔滔不绝的脏话把七个兄弟骂得屁滚尿流,七个兄弟只好把火气都撒在玉真唯一的哥哥李开学身上,最后,李开学成了承受一切的那个人,从小到大。

玉真怕她嫁人后软弱的父兄继续被袁家欺负,于是执意要让父兄也跟着上去。她本来以为会有点困难,她已经做好了先嫁过去再为父兄徐徐图之的准备,她没想到的是,杨德才竟然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让玉真一家都喜出望外,讲真的,这太扬眉吐气了。

玉真家也农忙,但完全是快乐的农忙、幸福的农忙,对新生活充满无限期盼的农忙。

开始掉落第一片落叶时,李玉真和杨德才领证结婚了。杨德才趁着领证,改了新名字、划了新户口、分了新田地、住进了新房子、还把明瞎子拉了下来,当上了三队的新队长……自此开始了新生活。

从今以后,世界上再无杨德才这个人,只有一个崭新的杨中成。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三十年后,他会因为贪图一个私章就改名这件事而悔断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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