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唐,开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阵风吹过街道,然后随着风的,一盏盏灯笼从一个个小巷子亮起,飘过……
灯笼在朱雀大街上汇聚成一条光的河。这时,那些提着灯笼,穿着人类衣服的小小生灵,才渐渐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是猫!
这是关于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儿。她是一只被人类男孩春儿所救的猫,一只会法术的猫。
春儿变成猫后误入了耗子洞,为了救春儿她来到老鼠王国,在这里,和蛇老大交易……
而另一端,春儿却被一只耗子和尚囚禁在家中,这和尚意欲何为?春儿能不能顺利逃出?秋儿又能不能找到他?一场关于使命与成长的故事就此展开。
第三十四章 阿彪和鼠婆
“秋儿!快来救我。”
“秋儿!我受伤了……”
“秋儿……”
“春儿!”秋儿猛然坐起,从那张每次起身都能刮掉她几十根毛的凉席上。她又梦到春儿了,梦到春儿满身是血的向自己求救。
“好在是梦啊,好在......”秋儿不住地嘟哝着。她很害怕,尤其是看着凉席上那被自己印出的老鼠身形。
那仿佛就是上苍对自己的警示,是上苍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这个骗子!明明是只猫,却要把自己装扮成这身形,把别人变来变去!”
“我是骗子!”秋儿突然回答:“可春儿不是!所以......所以,就让我梦里的他受苦吧,不要让真实的他受苦。这样,受惩罚的也是我了,不是春儿......”
秋儿说完双手合十,满心地把这话当作愿望给许下了。
许完愿,秋儿又有些迷糊,她想休息的,但看看那凉席上的汗,想着汗沾湿皮毛的难受,还是出了房间,出了那个该死的破洞。
洞外是个小巷子,虽然来这里已经有几天了,但秋儿还是觉得眼前这巷子是陌生的,永远无法熟悉的那种陌生。
归属,在秋儿就是有春儿在的那个地方。可这里显然没有。这里有的只是些穷困的耗子。此刻有的,只是阿彪。
阿彪是小巷子里出摊最早,最勤快的耗子小贩。到现在,秋儿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它时脑子里反映出的那个字:彪!不仅因为它的个头比一般耗子要大,也因为它胸前有一个类似龙的纹身,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
秋儿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屠户一样手握两把西瓜刀站在摊位前时,自己的眼睛不住去偷瞄阿彪脸上的疤;而脑子里则揣测着,那会是怎样惨烈的一场街头殴斗,那会是怎样痛苦的一刀。
秋儿以为,那一刀如果是落在自己脸上,自己一定会倒地,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边在地上打滚。
秋儿以为阿彪一定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继续殴斗,直到将其他所有对手全部砍倒,再伸出舌头,舔舔那已经从脸颊流到嘴角的血。
但那都只是秋儿的以为,阿彪用它那憨厚到有些傻的声音回了旁边客人一句:“您客气,叫我阿彪就行啦!”秋儿就领会了,领会了阿彪,彪的不过是外表,而在心底里,它还是个孩子。
再之后,秋儿也旁敲侧击地知道了,它脸上的疤痕并不是刀伤,只是在一次搬运烂西瓜的时候,被砸下来的箱子划伤了。
唯一和秋儿想象中雷同的,是阿彪确实没哭。虽然它被箱子砸倒了,倒在血泊里,但确实没有哭。阿彪是不喜欢哭的,它喜欢笑。
“秋儿!今天你又起来早了!”看见秋儿从那破洞里出来,阿彪又笑了,取笑。
因为鼠遗村是见不到阳光的,所以生活在这里的动物都有着一种本能,自主划分时间的本能,它们不需要依靠太阳,也能知道什么时候日出,什么时候日落,什么时候该出来,什么时候该休息。
阿彪以为,秋儿起早了是因为又没有判断对时间。它听奶奶说过的,秋儿是日鼠,也就是可以见到太阳的老鼠,所以,并没有它们的这种能力。
“是呀!我还是没法适应这里的生活,永远都是漆黑一片,就好像永远都是一天,长得怎么也过不完……”秋儿回答,又看了看周围,觉得身心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想着,如果自己真生活在这里,或许会很期盼死亡的到来。因为只有那一天,才真的能从这黑暗里逃离出去。
“既然其他鼠都还没出来,我就先回去了,等等再说。”秋儿说着就要往回走。这让阿彪有些失望,它才刚把自己藏好的那块烂得最透的西瓜拿出来,正准备送给秋儿吃……
“别回去啦!跟我老太婆一起吃早点吧,你们两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刚才秋儿走出的那个破洞里传来,声音后,是一个苍老的身影。
“奶奶!”
“婆婆!”
叫奶奶的,是阿彪,因为这苍老身影正是它的奶奶。
叫婆婆的是秋儿,因为阿彪的奶奶,也正是自己租住的福临地洞的包租婆,租户们都习惯叫她:鼠婆。
鼠婆乱着灰白而斑驳的毛发,趿垃着脚,懒懒散散地站在阿彪和秋儿面前。
“你们两个还让不让鼠睡觉,才什么时辰,就开始折腾!来吧,到我屋子里来,我给你们做东西吃。”
阿彪和秋儿,跟着鼠婆往它的房间走。还没进去,一只不比鼠婆小的金头蟑螂就冲了出来。
“哎!”虽然头次进自己房间的时候,秋儿已经见过这阵仗了,但还是吓了一跳。
鼠婆倒是镇静:“哎呀!这些家伙,可烦人啦,才一眼没看见又爬进去了,不过放心,它们没脑的,伤不了鼠,就是横冲直撞地满处乱跑!”鼠婆说着已经进了房间。
房间四壁都是道道,联想起刚才的蟑螂,应该不难想象是它们爬过的痕迹。但鼠婆并不在意,它甚至没有要打扫的意思,只是从乱中刨出两块地方,让秋儿和阿彪坐下。
这时,半天没说话的阿彪,才突然笑笑,从背后拿出一块烂西瓜,送到了秋儿的跟前:“吃……吃西瓜吧。”
秋儿看着西瓜,瓜瓤已经红得发黑了,软软,流着汤。
“吃吧……不花钱,我请你!”阿彪见秋儿没有要接的意思,又说了一句。这时,鼠婆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了阿彪手里的瓜:“哎呀!你这个仔呀!呆不呆!都告诉你她是日鼠啦,是吃人类粮食长大的!少吃烂,怎么会喜欢这瓜呢?”
阿彪听了,看看奶奶,又再看看秋儿,意思是:“奶奶说得对么?”
“不吃了,我确实不太吃得惯烂西瓜,回头有机会,我请你吃新鲜的好不好?”秋儿笑着点了点头。
“新鲜的?”阿彪惊喜:“好啊!我卖了那么长时间西瓜,还没见过新鲜的西瓜呢!”
就着新鲜西瓜,阿彪又缠着秋儿聊了会,聊得鼠婆出去又进来,随手甩在它俩面前两个盘子,才停下来。
“吃吧。”鼠婆一屁股坐在它俩对面说。
......
“哎呀!没事的!这是从人类那儿弄过来的粮食。不是烂的!”鼠婆见秋儿不动,有些气地摇摇头说:“我呀!看你也是很久都没吃饭了,对不对?”
“……嗯!”秋儿想想,确实,自己打从进了老鼠王国就没吃过东西,这倒还真不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她吃不惯,只是找不到春儿,她确实没有胃口觅食。但鼠婆不这么想。
“这怎么行呢?”它说:“我告诉你,想要在这鼠遗村生活下去,就得什么都吃。不然的话,就走吧,像你的朋友那样!”
“朋友?”
“就是和你一起下来鼠遗村的那个,是不是回去了?”
秋儿明白了,鼠婆说的是锥子,确实,从蛇老大的有回赌场出来,秋儿就让它先回去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春儿,总得有谁回去跟守中说一声。
当然,秋儿自己还是留了下来,一则等等,看蛇老大那里会不会很快就有消息。二则,也打探打探,看春儿会不会流落到这鼠遗村来。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块石头?”见秋儿不回答,鼠婆问。
“啊?”
“石头哇,就是潭水前的那块石头哇!”
“哦!”秋儿恍然大悟:“看见了,看见了,上面写着什么,可下不可上,可贫不可富……”
“对啦,就是它,那你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鼠婆又问。
秋儿摇摇头。
“那是在警告你,也是警告所有来到这鼠遗村的鼠,这里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难啦!”
“为什么?”秋儿不懂……
“为什么?那石头上不是写明白了么?因为尊卑,因为贵贱,因为贫富,还因为……”
“还因为什么?”
“唉!总之呀!”鼠婆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这鼠遗村落户,落下了,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懂呀?想走了,走出去不就好了?腿又没长在别鼠身上!”
“哪儿有这么简单……我告诉你,事实如此,所有在这鼠遗村落户的鼠都没能离开!”鼠婆有些烦了。但秋儿还不肯罢休:“难道就没有例外么?”
“有的!”这次,没等着鼠婆回答,阿彪就抢话道。
“阿彪!”鼠婆吼了阿彪一声,但没能吼住。
“就是我十九叔啊!唯一离开了鼠遗村的十九叔啊!”
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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