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了,在耒阳,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小城。那是九九年的寒冬,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对幼时的记忆,已是所剩无多,残留的老照片,带着零星岁月,大多是通过长辈们的记忆拼凑而成。相片中,男孩穿着白色止尿裤在父亲怀中吮吸着奶瓶,还有一幅画面,是稍长年岁,或许是在一个叫相馆的地方所摄,做着小车,呆呆的人儿。
长辈口中的我,是一直生病的,四处寻医问药,那个年代,极幼的我在爷爷奶奶的背上怀里走遍了诸地。去年,在一个地方,似乎是前世的魂曾在这驻留,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却是真从未有来此地。到家,跟爷爷讲起此事,便是又揭开了一段尘事:那短时间的我病总不见有好转,便抱一会背一会儿的一路走去了遥田,到了新市,是极远的地儿,记得的,是回来时,花了三十块打了车到大市,坐船回了家。
原来,有些儿个东西,是岁月无法尘封的,到了,就到了。
父母口中的我,有记忆深刻的,是在市医院,医生说要从背上抽骨髓,要监护人签名,爷奶听说后是极不同意的,最终是回去家里,老一辈认为是孩子小 受了个惊吓,没必要个去医院花钱买吃苦,便请了名法师般的人物,化了碗符水,奇的是,喝完确也是好了,有些东西,见仁见智。
稍长年岁了,便记得住东西了,却也是星星落落。
记得,伴着淅沥小雨的一个早晨,雾还是没有散尽,远方还是朦胧,家中玩耍的我被一阵唢呐声吸引了过去,门口旁除了睡着的打谷机,却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场景,瞧了阵,渐渐近了,那是第一次瞧见死亡,也不觉怕,只觉得吹吹打打,好不有趣,想着再瞧个仔细,被急忙出来的奶奶拽了回去,说着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的,极易冲撞煞气,是不好的,无奈,回来了家,乐音仍绵延不绝,想着想着,还是渐渐远去了。现在想来,生命和死亡,成长和凋零这种的异想,在那时已然埋下了种子。
记得,幼时的我是极喜喝粥的,只要去那家亲戚串门,必是有热粥备着。
记得,幼时的我一乘船便会哭泣,到现在也是极怕水的。
记得,父亲是有辆叫做凤凰的自行车的,车后有着属于我的专属儿童座椅,后来,也是在时光中消逝了。也曾常坐于父亲的肩膀,四处闲逛,想着咻嘿嘿我比你高了 ,啦啦啦。之后,他们便走了,只是记得离去是大包小包,回来还是大包小包,会带着给我的礼物,记得的,是有个白蓝相间的玩具飞机,会自己走,一边发光一边唱歌,当时真是喜极了,后来也是消逝了。
记得,母亲曾有次提着几个大红袋子,鲜艳极了,以为是什么稀奇物什,果是,几大袋子散发着怪味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中药,治疗结石的中药。
记得,我也曾服过一段时间的中药,是极苦的,每次喝奶奶总会端来白糖,一口药下去连忙补上口白糖,有时会喝着就哭了,一哭,俱哭。:-(哎
记得,我的爷爷,似乎那段时间里的记忆极少有关于他的,已至我甚至想不起来丁点,他,极少说起自己,唯一记得的,是他:坐门旁木椅,拿出用透明塑料袋包好的烟丝,就着卷纸,细细的卷好,抽着,闲情逸致,其中苦闷,难尽知。我静静地玩着偶然会过来一阵看着他,他就这样卷着,抽着,前面的地儿已是白了,我只是这样看着,跟着那缕青烟,越来越高,越来越缥缈,离他们也越来越远了。
烟这样的虚无了,孩童这样的长大了 ,你们这样的老了。
我可以停止转动的时钟,却怎么也无法握住那缕飘散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