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了解写作这个圈子到现在整整七年,我前面用了两个署名,最后以一个被大家所熟知,并用了五年多。个人觉得那个名字挺好,没打算要换过,而且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商业价值。但我终究不是一个重名利的人,儿时的感受和成长的理念,都没有教会我要因为一点名利而不要底线和尊严。
揭竿而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通常可视为惨烈,但我没有后悔过,我很骄傲自己有那样的勇气。像一个被逼到绝路的战士,向着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目标进攻,让所有的的虚伪全部凋零。
其实最严酷的,不是有人轻视、踩踏着你的原则与信任,而是你对人性和世界开始怀疑,甚至是恐惧。
内心的骄傲在说——这种人,不值得。
那个名字承载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每提起,都觉得太过玷污了。2016年换名字最频繁,觉得不开心、不舒服,就换个名字。似乎觉得换个名字,丢掉曾经,我就可以与之前的一切脱离关系——不管是遇人不淑,还是判断有误。
我曾头也不回地想要脱离曾经,彻底摒弃那些让我觉得不堪的事物,以为这样就能重新活出一个自己。但在写作与思考的过程中,我发现生命是需要承接的,你永远无法跳过任何一个环节而变成现在的自己,尤其不能跨越那些让你觉得受伤、不齿的人和事。
很多时候,人宁愿片面地讲述过去,也不愿意承认,那些曾经里有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和不愿面对的东西。
于是,我渐渐明白,什么叫做克制。克制不是明明爱着,却假装不爱,或者把对方推开;也不是你明明恨他,却还要假惺惺地保持微笑,或者坚持不说对方半点不是。所谓克制,是你不会因为喜欢或者爱一个人,而把他说成完人;也不会因为讨厌一个人,或者他伤害了你,就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克制更多的是在感情之外,保持一份冷静与客观,这是写作基本的素养,也是一个人难得的品质。
我在追求这种克制,所以不断调整,仿佛一直在折腾。这似乎是一种寻觅,又是一种坚持,一种对自身与未来的信任。天生不会为难自己,不舒服到极致就揭竿而起,在沉浮中进行新的寻觅。每一次动荡,每一次痛与哭泣,每一次颠沛流离,每一次绝望到谷底……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时刻,我渐渐发现,自己可以透过对自身与世界更深切的认识,不再把痛和思考放在事件本身上,而开始探索事件背后的人与人性。就这一点而言,对我的写作和生活态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大多数人都选择忘记曾经,远离痛苦,开始过一种自认为的新生活。在最激烈的时候,我曾也这样想。但现在,我选择打开封存的日记,面对原本想要逃避的东西,再一次触碰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这是一种觉醒,一种自知,一种勇气。
朋友说这是一种冒险。也许是吧。我曾认为自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然而现在才发现,其实我撞了南墙也是不回头的。不多试几次怎么知道,自己真的无法撞倒南墙,去看看那边藏着什么呢?
其实也不用一直撞,你完全可以凿墙、翻墙,或者用更好的办法。总之,是一定要过去的。
廖一梅说,没有痛苦经历的人,终究是浅薄的。我并不认为痛苦能给人带来什么,它就是痛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让它产生价值的,不是捅你的那个人,而是你自身的力量, 你由它而走去的方向。
到我这个阶段,会发现痛苦有时候是甜蜜的,开始为某种痛而感到愉悦。因为它将你推到不得不思考,不得不勇敢的境地,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求生的欲望使你身体里的能量全部爆发——
于是你在死亡的路口竭尽全力迈向生的可能。
有些勇敢,是一种别无选择,是一种不死的欲望。
而痛的意义,也绝非局限于其本身。它可能是在告诉你,你需要换一种方式或姿态,才能够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现在市面上大多数书籍,包括心理、成功学、灵修、心身灵健康等等,都在强调所谓的正能量。每个人都在高谈阔论,研究方法,已有很多所谓的大师;他们都在教导你,引诱你,让你摆脱痛苦,得到快乐。遗憾的是,这些人都没有看清楚,忧伤可以是一种浪漫,痛苦可以是一种欢愉。
逃避痛苦,追求快乐,这只是动物的一种本能。但作为一个人,我们有能力通过自我认识,自我探究,让本能进行不同程度的升华。当你把一个东西定义为负面的、不好的,就会自然而然去逃离,但我们为什么非要定义它们?
这个世界是经不起反问和推敲的。
那些人不断想要的成功和名利,都是想让自己有安全感,不再颠沛流离,不再有恐惧。恰恰就因为如此,他们在拥有这些之后,会变得麻木,变得中规中矩、完全没有思考力。而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或者即使你不写作,只是不愿意潦草地活着——你要敢于恐惧,敢于置身危机,敢于让自己将要“死”去。这样,你才能够保持清醒和勇气,在任何境遇里都能够创造出无限乐趣。
仿佛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治疗和训练给身体带来的痛,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悦。那是一份清醒,一份突破,一份重新的自我认识;它让你清晰地感觉到,肉体与灵魂已分离太久,而现在交织在一起是多么酣畅淋漓。
最终你会发现,你曾认为痛和“死”所带来的心悸,都被那份愉悦感慢慢代谢,而你,又收获了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