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三十年
宫廷夜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我落座于下方,一袭湖蓝色长裙,眉眼低敛,一派安静的大家闺秀模样
高位的温贵妃身着华丽宫服,面带笑意,与皇帝不经意的提及
“淮儿已至及冠之年,倒是时候成家了”
我心下一跳,不由得分了心向那人望去
一袭黑衣,身姿挺拔,长眉如剑,双眸如星,眉眼淡漠,气场惊人
萧景淮,凤羽皇朝七皇子,生母是宠冠六宫的俪妃,俪妃出身武家,镇军大将军嫡长女
辽远一战,将军府满门壮烈殉国,帝王哀痛,下旨追封辅国大将军,另立俪妃为后
而俪妃却长跪于金銮殿外,三跪九叩,谢绝封后旨意,自此后长病不起,不过半年,便撒手人寰,独留下年仅十二岁的萧景淮和自幼因生母早逝而寄养在膝下十岁的六皇子
皇帝闻言愣了愣,看向他,有那么刹那的晃神,许是想起了他那容貌冠绝天下的母妃吧
“淮儿可有心仪的女子?”
“并无”
皇帝微微沉默,半响后才开口,“也罢,成亲是头等大事,总要选个真心喜欢的”
“噗嗤” 席间突的传来一声轻笑
温贵妃佯作责怪,“黎儿,你笑什么?”
萧景黎,凤羽三皇子,温贵妃之子
萧景黎目光流转,轻笑开口
“说到成亲,儿臣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
见众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过来,他这才饶有兴趣的开口,“三年前,镇国公府唯一的那位嫡小姐倒是与七弟颇有渊源”
“自幼时起两人便形影不离,那位小姐更是放言此生非七弟不嫁”
说到这,他轻笑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三年前不知那位大小姐受了什么刺激,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竟跟着父兄跑去了边疆,这一去就是三年”
众人都笑起来,纷纷打趣,“莫不是被七皇子伤透了心,跑到边疆撒气去了?”
气氛欢快,萧景淮却一言不发,神色淡漠
皇帝摇头轻笑,“镇国公府三代忠良,先祖更是为凤羽皇朝立下汗马功劳,先皇在时,数度嘉奖,特赐丹书铁契,更是逾越礼制,封其独女为安阳郡主,荣宠万千。”
“镇国公府向来家风严谨,难得出个天真率性的,诸位爱卿可莫要再调侃”
席间再无笑声
我低着头摆弄着案上精致的金箔花,不由得有些无聊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外面突的传来尖锐的通报,“安阳郡主到~”
众人有些惊愕,“安阳郡主?她怎么回来了?”
我不由得偷望了望萧景淮,想看看他的反应,却见他正低啜一口茶水,眸光平静淡漠,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向殿外张望,存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那人越走越近,我心中越发震撼
一袭红衣,肤白如雪,墨发如瀑,眉眼明媚,笑起来,直照的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绕是我见过无数的贵族女子,却从没有人能让我发自内心的惊艳
明媚干净,肆意张扬,带着不染世俗的天真率性,真真是美好到了极致的女子
“臣女安歌,拜见陛下”
皇帝笑了笑,语气温和,“早知道你回京,却没想到这么快,方才大家还提起你”
安歌笑起来,眉眼弯弯,“陛下,臣女此次回京,可是要请陛下赐婚的”
满座哗然,连皇帝都愣了一瞬
“你...你想与何人?”
安歌正色起来,“三年前,我与心爱之人立下赌约,若我能忍塞外三年苦寒,他便娶我为妻。如今三年已至,我来请他兑现承诺”
大殿内议论声此起彼伏,可她笔直挺拔的站在那里,目光坚定而坦然
我心脏狂跳,不安的望了望萧景淮
他微垂着眸,长睫投射出一片阴影,使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修长的手指无意的端摩着茶杯,似在思量
皇帝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萧景淮
“你口中的心爱之人是?”
“凤羽七皇子,萧景淮”
满殿的倒吸冷气声
皇帝面色不变,“淮儿,可有此事?”
萧景淮放下茶杯,起身走出宴席,与她并肩而立,躬身作答,“回父皇,确有此事”
安歌闻得此言,不由得低头笑起来,略带些羞涩的明媚天真
皇帝思纣片刻,“那方才...”
他要问的必然是那方才怎么还说并无心仪的女子,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可萧景淮根本没给皇帝问出来的机会
“父皇” 他打断他的话
“嗯?”
“虽确有其事,但不过是儿臣与安歌彼时不谙人事的赌约罢了,做不得数”
周身传来窃窃私语
我看到安歌转过脸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可萧景淮根本不看她
“安歌天真无知,分不清其中情感,今日所求唐突了父皇,还请父皇见谅”
皇帝目光沉沉,没有开口
安歌转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
萧景淮仍旧不看她,面色平静
“另,儿臣已有心仪之人,更不能耽误郡主”
安歌如遭雷击,身子僵硬,面色苍白
温贵妃看着这两人,似笑非笑,“哦?那方才你又为何推说并无心仪之人?”
萧景淮平静道,“儿臣心悦于人,可那姑娘却未必同样心悦儿臣,今日若是堂而皇之说了,平白污了姑娘清誉”
温贵妃意味深长一笑,“你倒是用心良苦”
皇帝望着他,“淮儿,安歌出身镇国公府,天真率性,又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不失为良配。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配你”
“趁着凤羽佳节,朕便为你们二人赐婚吧”
闻得此言,我的心如坠寒窟,浑身冰凉
殿上那二人静默的站立
“赌约是假的,你不会兑现,是吗”
“是”
“你有心仪之人,但不是我,是吗?”
“是”
“三年前,以赌约骗我去边疆,只是因为不想我再痴缠于你,是吗?”
“是”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我...是吗?”
“是”
我看到安歌身子虚晃了一下,面色苍白,认命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不过片刻
她睁开双眼,眼里一片冷寂决绝
她提起衣摆,双膝跪地,伏首下去
“安歌无知,惊扰圣意,愿终生跟随父兄驻守边疆,再不回京,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内寂静无声,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楚
许久后,温贵妃无奈摇头,“此事如何不能两全?安歌,以你的身份,无论淮儿心仪何人,都不会越过你去,你必为王妃”
安歌起身,面色平静而坚决,“若臣女所求不过一个王妃之位,何必远去边疆三年”
皇帝摇摇头,挥袖示意平身
安歌起身,转眼望向萧景淮,一字一句开口,“若你已与她人两心相同,我绝不会做那毁人姻缘之人”
“一句赌约,我远赴边疆,受三年苦寒风沙”
“萧景淮,我对你,毫无亏欠。从今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安阳郡主是当夜走的,走的干脆利落
正如来时,她带着满心的希冀欢喜,马蹄卷起一地塞外风沙,红衣猎猎作响
我羡慕这般洒脱的女子
凤羽三十一年,我被指给了七皇子作侧妃
六年前,空桐池边,乔杉树下,他一袭白衣,手执长剑,翩若惊鸿。银光乍破之处,漫天落叶旋旋飘下
只那一眼,我爱了六年
那他爱我吗?我不知道
如果不爱,为何愿意娶区区三品护军参领家微不足道的庶女?
如果不爱,为何在我入府后,处处周到体贴,尊重爱护
人人都道我便是七皇子宫宴上所说的心仪之人,可如若真是,他眼里为何尽是淡漠,看不出半点爱意?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不想知道
凤羽三十三年,皇帝身体微恙,朝堂暗流涌动,大臣开始暗自观察最有可能继位的几位皇子,逐渐发展为不同的派系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醉心山水,无意争权
三皇子温润深沉,擅长笼络人心,生母是后宫中位分最高的温贵妃,以丞相,领侍卫内大臣为首的东海派系,开始结成盟约
四皇子颇有才能,奈何出身卑微,生母只是个小小美人。五皇子玲珑世故,生母玉昭仪颇得皇帝喜爱,以掌銮仪卫事大臣为首逐渐形成南海派系
六皇子单纯率性,开朗阳光,生母慧贵嫔早逝,曾被寄养在俪妃膝下,与七皇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无心夺权
七皇子生母俪妃,出身高贵,满门忠烈,是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唯一想立后的女子
而七皇子谋略过人,杀伐果决,有惊世之才
然俪妃已逝,母族势力凋零,朝中支持的重臣并不在多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府中气氛越来越紧张,到处弥漫着肃杀之气
我脑中的弦时刻紧绷着
终于,在这一天,彻底断了。
三千禁卫军包围了王府,淮王意欲谋反,打入天牢,不日处决,一夜之间,大厦倾颓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禁卫军统领收了圣旨,面色冷冽的望着他
“七皇子,请吧”
他一如往日般平静,哪怕到了此刻,都没什么表情,他直起身子,向外走去,从头到尾,没有回头望我一眼
淮王府被皇帝重兵控制起来,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风雨欲来
我被禁锢在府内,焦灼无望的等待
不知他如何,不知父亲如何,不知缘由如何
更不知,怎么一夜之间,便成了这个样子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淮王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他踏着日光缓缓走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踉跄着扑上去抱住他,泣不成声
“王爷...”
他僵了片刻,拍了拍我的后背
“没事了”
那场风波究竟如何,我无从得知
只知皇帝震怒,下旨废黜了五皇子,玉昭仪也被打入冷宫,更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朝堂之上诸多连带势力
而我,在不经意路过他房门时,隐约听到那句,“将计就计”
朝堂之上,局势始终扑朔迷离,四皇子主动向三皇子示好,关系看似颇为亲近
大半年过去,两人联手做了不少事,颇得圣意,在朝中也较有声望
三皇子几乎已是人心所向
然不久后,三皇子四皇子不知因何生了嫌隙,在朝堂上意见屡屡相左,气氛剑拔弩张
而这时,萧景淮登门拜访了四皇子
矛盾愈发激化
终于,在后宫叶美人无故暴毙后,彻底爆发
四皇子长跪御书房外,奉上血书揭露三皇子暗中笼络大臣的罪证,同时控诉温贵妃心肠歹毒,残害妃嫔
帝王震怒,命大理寺卿彻查,却未寻得蛛丝马迹,所承证据一一被驳,帝王疑窦
四皇子万念俱灰,自请离京
从此退出夺位之争
那晚月色皎洁,他的书房灯光彻夜长明,人影绰绰,低声窃语
入冬,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这一日,却十里红妆
领侍卫内大臣庶长女嫁于三皇子,册为正妃
我坐在台阶上,望着漫天的大雪,真冷啊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缠绵病榻,大权悉数旁落在三皇子身上
圣意如此倾倒,可萧景淮仍旧波澜不惊
除夕宫宴,温贵妃笑的春风得意,三皇子意气风发,大臣们眼里藏着隐晦的敬意
仿佛那已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皇帝不动声色,眼里是波涛汹涌的暗潮
回到王府,我与他依旧相顾无言,一前一后的走着,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下酸涩,眼前雾气朦胧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的顿住了身形,立在原地许久,终是缓缓转过身来
漫天大雪飘扬而下,我隔着雪幕看他,是足以倾世的温柔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坚定而有力,天旋地转间,我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叹息一声,“罢了,大局已定”
他俯视着我的眼睛,亮的犹如星光
“如若本王难登大统,日后可能颠沛流离。如此,你可还愿做本王的王妃?”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
“我愿意”
七皇子退出储位之争,朝堂风向趋无可趋,而王府,却是一片悠然
白日里,他舞剑,我作画,琴瑟和鸣
夜间,我与他并坐在台阶上,仰望着星空
“王爷为何爱看这星空?”
“夜色寥廓,唯有星子微光”
凤羽三十四年,早朝时,皇帝突的吐血晕倒,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群臣跪拜侍疾
同时请求早立国本,以固社稷
皇帝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他神色阴冷的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
“诸位爱卿以为,哪位皇子可承大统?”
群臣惶恐低伏身子,冷汗涔涔
“臣等不敢妄言”
皇帝撑着身子,看着他们,话语缓慢幽长
“三皇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倒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储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丞相等人带头跪拜,“陛下圣明”
“呵,温爱卿当真是劳心劳力”
温丞相低伏的身子微颤,再未抬头
一滴墨水悄然落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毁了整张作品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
“璃儿在写什么?”
他推开房门,走进来
我笑了笑,“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
他拿过宣纸,连眉梢都染上笑意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璃儿的心意,本王知晓了”
凤羽三十五年,朝堂颠覆大变,八千私兵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夺权政变一触即发
是夜,王府灯火通明,到处弥漫着肃杀之气
我坐在昏暗的房内,安静的等着他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他大力推开
一身染血铠甲,手执长剑,眉眼清浚凛冽
我望着他,忽的笑了,这才是他,真正的他
“王爷,你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是的,我来送你”
我看着他无情决绝的眼眸,不由得摇头苦笑
我站起身,走到案前,为自己斟满杯中的酒
“王爷心思缜密,筹谋已久,如今胜券在握,璃儿恭祝王爷”
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我,毫无波动
我笑着饮尽杯中的酒,眼前雾气升腾
“黎王公然谋反,淮王率兵勤王救驾,倒真是一出好戏”
我走到他面前,仰面看着他淡漠的眉眼,“可却不会有人深究,黎王为何兵行险棋”
“五皇子因何被废,那些作假的证据是谁提供给他的?”
“四皇子为何与黎王生了嫌隙,叶美人究竟为何而死?”
“禁卫军统领,领侍卫内大臣,大理寺少卿,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很聪明”
我摇头痴笑起来,是啊,我是聪明的
聪明到一眼便看穿他与我做的那场虚假的戏,却任由自己沉浸其中,自欺欺人
我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
“这个时辰,我爹应该已经带着府上的精兵围住皇宫外围了吧”
他收了剑,“是”
我无声的笑,多傻啊,才会被一张模仿的信件诓骗出兵
“原来王爷最后的一步棋,便是除去护军府”
我爹确有异心,在他与黎王之间犹疑不定,故而仅嫁了我这么一个庶女过来押注
后见黎王势强,忙不迭的想将千娇百宠的嫡女嫁过去示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要设计整个护军府背上满门抄斩的罪名
甚至承担着皇帝可能疑心他的风险
他真正想抹杀的,是我存在过的痕迹
多可笑啊
我为自己斟满第二杯酒,不急不缓的开口
“王爷,五天前,我写了封信,送去了边疆”
未等我说完,他便上前一步,狠厉的扼住了我的脖子,眼里杀气腾腾
“你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眼里抑制不住的失控,心里一阵报复的畅快,我轻笑一声
“妾身说,黎王密谋造反,欲弑君夺位,淮王勤王救驾,孤立无援。”
我眼见着他眼里涌出可怕的怒意,五指越勒越紧,几欲置我于死地
我看着他眼里深深恨意与怒意,艰难的开口,“信件...印有...淮...淮王府的...玉玺,...执...护军...府...旗...,是为...盟友”
他倏地松了力气,恨恨的将我一把甩开
我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全身失了力气,浑身颤抖,几乎濒死
缓了许久,我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幕
“殿下,你说,镇国公府会不会带兵前来?”
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
我见他如此,轻笑一声,“或者说,安阳郡主,会不会来?”
我撑起身子,为自己倒下第三杯酒
“殿下,您向来淡漠无情,算无遗策”
“今日我倒想知道,安阳郡主在您心里,到底是怎样个分量”
我笑着看他,“今夜护军府若是谋逆之臣,镇国公府便是同党”
他缓缓睁开双眼,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你想要什么?”
我轻笑,带着无言的悲哀
“如今,我只要护军府满门平安”
我虽卑微,不得宠爱,却终究生于那里,长于那里,那里有我真心牵挂的人
他们不该为我,为我那不明局势的爹,为这波涛暗涌的皇朝白白断送了性命
我缓缓举起酒杯,最后一次认真看他
“如若王爷承诺放过护军府,镇国公府私自带兵入京的罪,由我一人来扛”
他望着我,眼眸深沉
许久后,他说,“好”
我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阵阵绞痛袭来
我跌倒在地,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纸请罪书递给他
他半蹲下身,接过,顺着看下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你就这么笃定本王会答应?”
我哀伤的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笃定,怎么会不笃定?
俪妃早逝,温贵妃执掌六宫,手段阴狠毒辣,年仅十二岁的萧景淮既要面对丧母之痛,还要照顾保护幼弟,每天活的如履薄冰满心戒备
可安阳郡主与旁人不同,她天真率性,善良真诚,如火温暖,如光明亮
长年身处冰冷压抑,黑暗罪恶环境的萧景淮,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他步步为棋,筹谋算计,对待他人冷血绝情,却将她骗离纷争之地,保全了彼时深受忌惮的镇国公府
我咳出一大口血,凄笑着望他
“如殿下这般凉薄之人,也会爱一个人,爱的这般浓烈克制吗?”
他并未回答,只缓缓站起身,黑眸俯视着我
意识逐渐剥离,眼前渐渐黑暗
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的画面
最终,缓缓定格在那空桐池边。
那个白衣少年,手执长剑,于漫天落叶中淡漠回眸,宛若神祗
我缓缓扯出一抹笑意
世界终于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