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旧忆②

前文:流年旧忆①


上个世纪的陈镇,还是一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子。陈苒就在这个镇上出生——大人们们心心念念想要的男孩子,仍旧是一个女孩。陈苒一出生就被冠上赔钱货的称呼。甚至在她出生的第二天,他的父亲和奶奶就在商量要把她卖掉或者掐死,因为陈苒是他们家第二个女孩——等计生办的人来了,可是要罚款的。

陈苒最后是被她外婆救下来的——在她要被卖掉的那天,她外婆知道这个事情,气得差点烧了陈家的房子。陈苒被她外婆带走。三天之后,陈苒的母亲因为感染产褥热,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大陈苒两岁的姐姐,在她母亲过世的第三天被她奶奶给买了,听说买了一百块钱。

陈苒的外婆是镇上有名的辣椒,也许是因为早年丧父丧夫,这个女人要独自拉扯着一儿一女长大,所以命运赋予她这种性格,才不被人欺负。除去陈苒过世的母亲,陈苒还有一个舅舅,一个勤勤恳恳的善良的小摊贩。

陈苒算是她外婆、舅舅舅妈带大的。陈苒的舅妈没生育能力,对于陈苒这个侄女疼爱有加,每次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会塞到陈苒手上。后来计生办的人过来,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娃娃,也就直接把陈苒记在她舅舅舅妈名下。

但是陈苒的爸爸和奶奶是来闹过的。因为陈苒的爸爸想再娶一个妻子,好延续香火。可是娶妻要聘礼呀!陈苒的老奶奶想把陈苒弄回去,想着才几个月大的娃娃,指不定能卖上几百块钱,可比她那大两岁的姐姐值钱些。可是这对不要脸的母子刚上门,就被陈苒的外婆拿扫把给打出去了,这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们这良心狗肺的畜牲,娃子她妈都死了,你们还要糟蹋她,她姐姐就让你们卖了,你们还要拿她给你这畜牲娶媳妇?不要脸的!

这一闹腾,街坊邻居,方圆十里都传遍了。这对不要脸的母子再也不敢上门闹事,也没人敢嫁陈苒这爸爸。陈苒的奶奶在那一年冬天,也是气得咽了气。


裴燃在苏城的古城墙下面找到了儿时常吃的面馆。面馆的老板姓李,六十多岁的人已经生了不少白头发。提及当年,老李说起了,裴诚当年在家门口遇害的事。

裴诚是在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中去世的。当时车祸就发生在老李家的面馆门前。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路边的银杏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空中只剩枯枯的枝桠和已经快黑了的天。此时,老李家的面馆还大亮,这时候来老李家吃面、吃炒饭的人还挺多。裴诚和周莘难得准时下班,两口子还商量着晚上跟裴燃这个臭小子打个电话。裴诚让周莘先回家,他去老李家拿订好的吃的上去。

结果,裴诚刚拿到满满一袋子热食,转身,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就撞他身上。热腾腾的食物掉在地上还冒着热气,裴诚跟老李说再见的笑容也还在脸上,只是他抽搐两下就闭上了眼睛。

肇事司机是在一周后被逮捕。是裴诚以前案子里的从犯,在牢里呆了三年。他出来以后发现老婆跑了,爹妈死了。自己要去找工作却因为档案里的黑点,没有一个公司要他。所以他就偷了隔壁家的车,撞了他认为的那个"罪魁祸首"。

裴燃回来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只说是执行公务的时候,出了事。裴燃和周莘料理完裴诚的后事,他就回学校了。那个时候的裴燃正深陷热恋之中,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莘的异常。

直到两个月之后,周莘在家里开煤气自杀身亡的消息,是邻居打电话报警,才有人通知裴燃。


陈苒是一个有点自卑的漂亮姑娘。2003年上海的夏天,是一个让人想逃离的地方和季节。不过陈苒为了赚1500块钱的生活费,就留在她刚来的这个城市。

周末,陈苒难得有机会在图书馆蹭为数不多的电脑,而裴燃是天天在图书馆等他学姐可以赏脸吃饭。裴燃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他想追着他学姐出图书馆的时候,把一个穿着有点土的妹子撞下了楼梯。他在巨响中吓得懵了,最后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姑娘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陈苒。

陈姑娘太土了,但是还算干净。裴燃走过去拉了拉陈姑娘的衣袖:你还好吧?陈苒听见声打开眼睛,怎么看不清呢?想揉揉眼睛,手怎么这么疼了…

裴燃只好背着陈苒去医院,学姐被抛在了脑后。

陈苒摔的有点重,被要求住院观察两天,怕脑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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