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家里养宠物,只养过两种:乌龟和鱼。后来他们都死了,也有些被放生了,总之都不在我身边了。
再也。
这样的事实使我近乎感到恐惧,于是我便没来由地开始想念,使劲地在角落里抠挖些既往的回忆,却发现这些回忆大抵都是笼统且贫乏的,每每我开始怀念时都无法勾勒出清晰的场景,像是一个未被惊扰过的梦……一切令我迷惘,只有阳台上的大水缸明明白白地站立着,无声地证明着。
我自认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有爱心。爱心由善而生、因善而行,所谓误菩提而凡心起慈悲。我是做不到的,有了菩提便又要什么凡心?可凡心大概是世界上最不缺的东西了罢。众生皆苦。
生命的无常困扰着我许多,像是之前养的那条金鱼,只活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清晨死亡。白肚皮朝着天,黑色的鳍垂在下边,倒像一个咽气的女巫。小时候养的第一只乌龟在第二年春天来临时死去,我当时发了疯一般地大喊大闹,坚持称它仍活着,直到太太把它放进水缸又把里面灌满了水。它浮着,漂浮着我只能看见它的躯壳,它也只剩下了一个躯壳罢了。
事物在我家里总有一种传承感,恋旧、于是便开始寻找替代。家里前后养了七八只乌龟,几十条鱼,我终究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于是这也便暗示着我与它们命运的重叠注将短暂。
它们从未有过名字,亦或许是有过的,只是我忘记了而已。唯一的那两只有名字的乌龟是活得最长的一对儿。当我走近它们时,都会抬头看我,我不由得高兴,然后喂给它们远超了定额的龟粮。
现在想来,它们还是曾带给我快乐的,还是一些鸡零狗碎的,未曾付出便能轻而易举得到的快乐。离开后我如往常一样也不常去看那口水缸,却觉得有心塞的异常。
牛津和剑桥是我随便起的名,起了名之后可能就有了感情。它们在去年被放生在了公园里的一条小河中,是秋初的时候,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熬过那个难捱的冬天。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告别,外公说他老了,没办法扛起水缸帮他们换水了,我竟一下子没法子辨别是为谁而感到伤心。也许在它们到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家里有半包龟粮还没吃完,后来被丢了,因为嫌放着占地方。小小一包龟粮占了些什么地方呢,不过都只是因为过期的回忆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养这些冷血动物,为什么因为一些没有开始的结束而感到羞愧与悲伤。理由是漫散而无意义的,像随风洒在地上的落叶。因为寄托感罢。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讨人厌的雍正。
小时候外公跟我说乌龟是这个世界上寿命最长的动物,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它们能陪我一辈子。
那时我还不知道灯塔水母的存在,于是一切的开始便都只存在于假像之上。
杨千嬅老师在歌里唱岁月长,衣裳薄。现实里哪有这样的事呢,不过都是些白瓷梅子汤的玩意儿,妄自丁零当啷也就罢了,还在夜深梦回时使你想起,让你无来由地存些并不太值得的念想。
生活像一列地铁一样一站又一站不停地向前驶去,不会停下脚步,等一等被抛在后面的人。于是他们只能再歇一会儿,然后踏上下一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