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尔把门掩上。

往窗户方向看去，不锈钢栏杆旁的装杂物的车上，吊瓶杆、坏掉的病床、倒放的办公椅和其他医疗器材静静地躺在那。乔尔费了点力气把车移动到门面前。那应该会帮他争取到一些时间。

向前跑去，一路上是月光借着参差不齐的帘布铺在地板上的光，乔尔搜索了几个房间之后，在转角的地方找到那个巨大的标识。楼下面是穷追不舍的追兵，整座医院到处是手电筒的射线和搜寻的呼喊。

乔尔没有管那么多，尽管他的手上已经浸满了鲜血，浑身上下都是硝烟与血腥味，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巨大的标志。

“火萤组织！”

虫草菌病毒爆发后，世界进入乱世阶段，正是这个组织异军突起，寻找并独占解药，以此和政府军对抗。乔尔心中忽然想起刚刚在另一个病房搜寻到的录音笔，听声音正是火萤组织的头目——“火萤皇后”玛琳：

嘿，安娜……很久没有和你说话了。我……刚下令继续进行手术。我真的怀疑我还能有什么选择，询问我同意只是行政上的手续而已。你要知道，这些年来我遵守着我的诺言……不管我有多忙，我都有好好照顾她。我是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的，但此时……有机会可以拯救我们……拯救所有人。这是我们的目标……也是你的目标。他们要我杀了走私客乔尔，我是不会去杀在这设施里的任何人，只要他能理解这选择的重要性，或许他就会原谅我。我想念你，安娜。你的女儿艾莉很快就会和你团圆了。

“玛琳有她的苦衷，艾莉是她半个女儿……”

乔尔打开眼前贴着危险标识的红色木门。引入眼帘的是灯光和人影，医生们在光幕下进行着手术，轮廓和剪影透过窗户显现出来，活像一出皮影戏。

“糟了，手术已经开始了。”

用肩撞开门，几个医生在手术台前不知所措，但借着无影手术灯，乔尔看到了心中的牵挂——那个和他同生共死的小女孩，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艾莉，这个末世已经如此灭绝人性，丧尽天良。已经不值得你牺牲生命献出抗体去拯救了，我们回家吧，莎拉。”

2

“医生！”一旁的护士担忧的大喊，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截停了手术的进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让心跳检测仪的规律的声响显得刺耳无匹。

“你在这里做什么！”蒙着口罩的医生上从手术台后面绕了出来，前行了几步。眼前背满武器的中年男人突然冲进来显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了看乔尔，看了看乔尔身上的武器，看了看乔尔胸前的手电筒，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切。

乔尔步步紧逼。

医生回头抄起桌面上的手术刀，架在身前，另一只手护着手术台的一角：“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这是我们的未来，想想我们可以拯救的生命……”

乔尔步步紧逼。

身后的几个护士向后门退去，双手贴着墙，紧张得不能自理。

“别再过来了，我是认真的！”医生的眼神显得尤为凶狠，他已经把锋利的捡到举到和乔尔的脖子一样的高度了。

然而乔尔依然步步紧逼。乔尔目露凶光，震慑得医生两腿颤抖；在一个伸手可及的机会下，乔尔脚下一蹬加速一步，医生身形顿失，握着手术刀的右手还来不及挥舞就被乔尔一把抓住。乔尔旋身一扭，把抓着尖刀的手换了一个方向，以一种隐蔽的力量直直往医生的脖子插去！

“咔嚓——”一声，血管爆裂，医生扶着乔尔的手再也发不出力气，白色的手套沿着乔尔的臂膀下落，眼神飘忽，鲜血喷涌。乔尔加了一丝力，把医生的整个躯干重重地往医疗仪器上甩去。

“不要！你这残忍的畜牲！”护士一边斥责地大喊，一边扶着边上的洗手台。

“凯利，快闭上你的嘴！”旁边的男护士说。

看着乔尔像砍瓜切菜似的了结了一个成年男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乔尔从手术台边上经过，朝心率检测仪上看了一眼，心率稳定，艾莉还好好的活着。他从身后掏出一把泵动式霰弹枪，往凯利头上来了一枪，洗手台和墙面到处都是血和弹孔的痕迹。

“天啊，我的天啊，快把女孩带走，别杀我好吗？”男护士央求道。

手电筒的灯转过来抚慰着男护士的身体，“砰——”的一声，男护士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3

“快点，醒醒，我的宝贝小女孩……”乔尔拔掉了呼吸器，身旁的心率检测仪发出绵延不断的刺耳的警告声。

“我在这儿，没事了……”乔尔怜惜地看着艾莉的脸，她像是熟睡的小公主一样美丽。乔尔小心地把艾丽从手术台上抱起，又换到身前。他把目光从艾莉身上移开，门口那儿已经有几只手电筒挥舞的探照光线。

“狗日的，他们来了！”

乔尔从后门出了标着6-A的手术室，眼前手电筒的灯到处飞舞。从窗户，从门缝，从沙发的底部渗透进来，他们就像是巡游在黑夜森林里的萤火虫似的，无处不在。乔尔在复杂的医院地形中有点迷茫了。

乔尔抱着艾莉一路狂奔。他记得二十年前病毒爆发，他也是这样抱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莎拉，是乔尔唯一的女儿。莎拉被政府军无差别扫射击倒在地，乔尔却幸免于难活了下来。这二十年来度日如年，直到遇到艾莉。艾莉的坚强勇敢感染了他，跨越了整个美国疯狂逃难之后，他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把艾莉当做莎拉的替代品。如今艾莉有生命危险，乔尔绝不会让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 可恶！”乔尔俯身小跑。

“他在这里！”火萤组织的声音不绝于耳，“来吧，老兄。我们只是要那女孩！”

“我要把你带离这里……你没事了，你没事了。”乔尔对着熟睡的艾莉窃窃私语。

“守住门口。你无处可逃了。”警报声狂鸣不止。

“天杀的，往哪边走？”乔尔四处张望。

“绕到另一边！”火萤的声音在室外流窜。

“我们没事的，我们没事的…我们没事的。”乔尔开始有点喘了。

看见电梯的门开着，乔尔喜出望外。但身后的声音仍然喋喋不休：“这是你的最后机会。快放了她！”

“我看见他了！”

乔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我说了别过来！”

“嘿，停下来！”身后枪林弹雨，抱着小女孩的乔尔急忙按了电梯的关门按钮。火萤大军已然赶来，但电梯的门已经缓缓断绝了他们和解药的联系了。

“我的天啊。”乔尔长舒一气，望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电梯到达了地下二层。

4

电梯的门开了，乔尔调整了一下手姿，把艾丽从电梯里抱了出来，还没完全站稳，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缓缓传来。

“你救不了她的。”

乔尔写着眼睛看了过去，是一个黑种女人。

“你就算把她带出这里，然后呢？她还能躲那些感染者躲多久？不然就是沦落到被奸杀……”女人迂回地向乔尔走来，手里举着枪。

“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乔尔借着微弱灯光终于看清楚她的脸——正是火萤女皇，同时也是艾莉的收养者玛琳。

“她是自愿的，而且你也知道。”玛琳的脸色有些痛苦。

乔尔下意识地看了看艾莉的脸，眼神有点犹豫。他再次变换了一下手姿，把艾莉抱得更紧了。

“听好了……你还是有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玛琳轻声的说，她把双手举起，枪口对着天花，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她不会有感觉的。”玛琳摇了摇头。

玛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乔尔看着地，若有所思，几乎要放下自己的手了。瞳孔四顾，倏尔又盯着已到跟前的伸出双手的玛琳。

……

乔尔握着方向盘。高速公路的蓝色的路牌标志着离开医院的路。山和云都在远方安详的伏着，森林还是一如既往的茂盛。

道路空旷，只有这一辆。乔尔心不在焉地眨了眨眼睛，又咋了眨眼睛，他又闭上眼，叹了口气。下巴的胡子夹杂着银丝，显得他苍老了许多。

突然，艾莉的呻吟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乔尔把目光放在后座上躺着的艾丽身上。艾莉睁开了她的大眼睛，看见是乔尔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车顶，“我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放松点…药效还没有退。”乔尔温柔地回过头，显然，艾莉指的是身上的手术服。

艾莉擦了擦双眼，小声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的沉默。

乔尔：“我们找到火萤了。”他皱了皱眉头，挤了挤鼻子，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生怕被艾莉看到自己的正脸，“没想到，其实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艾莉。有免疫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但他们一点忙都帮不上。他们其实……”

“他们其实已经放弃寻找治疗的方法了。”乔尔继续说道。

“我们回家吧。”乔尔开着车。

艾莉眨了眨眼，侧过身子对着椅背，睡去。

“对不起。”

……

乔尔想起停车场里的情形，他用艾莉的脚隐蔽了握着手枪的手，他向玛琳腹部开了一枪，他把艾丽放在车后座，他回去找玛琳补了一枪。

他还记得玛琳临终前哀求他放过自己。

“对不起，你只会对她穷追不舍。”子弹穿过玛琳的大脑。

5

艾莉和乔尔再次回到汤姆的水坝那里。

艾莉在后座上，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个被感染者撕咬过的伤口愈合了。她曾今想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等死，然而好朋友尸变，自己却存活了下来。

“嗯……看来我们要用走的了。”乔尔把车前盖按下。

看来车子坏掉了。

艾莉从座位上滑落下来，把门关上。面前的路牌写着“杰克森市，前方右转”。旁边还有火萤标志的黄色喷漆。火萤还没有放弃。

“应该可以直接从这里过去。”乔尔指了指铁丝栏杆。

“好的。”

“风景还挺漂亮的对吧？”

“是的。”

乔尔张开铁丝，留出一个空隙，让身形矮小的艾莉可以钻过去，“小心头。”艾莉也帮着乔尔张开铁丝，乔尔留意到艾莉没什么生气，便通过的时候打趣地说了句：“噢……我老了。”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莎拉和我曾经像这样一起远足。我想……我想你们两个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她，她也会喜欢你的……”乔尔一字一顿地说。

“嗯嗯。”

艾莉在一辆废弃的车子上找到一本漫画——“原始星芒”，这是她一直在到处收集的珍爱之物。她把漫画翻到背面，原来这是漫画的第十四集“独一无二”：

旅行者已被击败……目前而言。丹尼拉的英勇计划和她近乎奇迹的脱逃返乡，让她成为最后守望者的精神领袖。雷恩队长的“牺牲”让他成为一位烈士，也成为丹尼拉挥之不去的幻觉。但是她又能将事实保密多久呢？故事梗概这么写到。

艾莉把漫画放入小背包里。她翻过一棵倒下的树，又翻过一个高耸的石阶。

“噢……就在那里！”乔尔加快了步伐。

艾莉俯视，水坝已经添了许多的民居，炊烟淼淼，安静和谐，当初的破败感荡然无存，似乎末日本来就没有来过。这里没有感染者，有食物供给，有电，有森严的防备，简直是世外桃源。

乔尔翻过溪流，艾莉也翻过溪流；乔尔搭着木桩爬上高崖，把手伸向艾莉：“来吧，我帮你。”

乔尔回头想走。艾莉把他叫住：“等等。”

艾莉四处打转，想了一想：“……在波士顿的时候，我被咬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人。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场，她也被咬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她就说：’我们先静观其变，说不定一起变成疯子也非常诗意呢！’我还在等轮到我的时刻！”

“艾莉……”

“她的名字叫莱莉，她是第一个牺牲者，然后就是你的朋友泰丝，然后是黑人兄弟……”

“这都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懂！”

“我也是为了生存下去一直努力奋斗，而你……不论如何，你都得继续找到奋斗的目标。我知道你并不想听道这些，但是……”

艾莉打断乔尔的话：“向我发誓！你向我发誓，你说过有关火萤的事都是真的。”

乔尔欲言又止，不知在嘀咕什么。他喊到：“我发誓……”

艾莉想到乔尔当初想把她托付给山姆时撒的谎，看了看地上的石头。

“好的。”

——本文剧情出自《The Last Of Us/末日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