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知己?
高山,流水,唯与一人听。
可否具体?
悲喜,不言而喻。
可否再具体?
懂你。
杯中的茶,烹得再香,若你不来,也只能任它淡成一壶孤寂;眉间的娇梨,若非你亲手所画,开得再美,也终蹙成了眼底化不开的冰霜;伯牙之曲,非子期不能听,若无子期一般的知己,纵有满腹心事,岂敢高声语?
夏末的雨,带着告别的气息,将诗人为赋新词而强说的愁绪晕成了斑斑墨迹。独自披上已经湿透的回忆,去寻觅早已被如今覆盖着的曾经。从华灯璀璨,车水马龙,走到旧时老街,幽幽小径;从天光乍破,春桃盈盈,走到日薄西山,暮雪白头。手指所触之处,似乎仍有旧时温度。这伞,是你为我所撑出的一方天地;这笔,是我为你描摹的岁月河山。伞外的天地,是我眼底落满的月色;笔底的河山,是你心里温存的柔情。这落霞,是梦想燃烧的红色,云海翻滚,吞没了稚气的童言。这星河,是誓言编织的锦缎,夜色浓重,碾碎了缥缈的幻想。
这路,我走了很久。记忆中,似乎有谁在陪我一起走,走了很远。然后,他离开了。又有人陪着我继续往前走,然后,那个人也离开了。为什么你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然后又毫无征兆地离开,却留我一个人承受别离的痛苦。这次,我想一个人走。
我想一个人走,做一个静默的拾荒者,收集一整个青春的流浪,把所有故事慢慢写在回忆的笺上;我想一个人走,做一个落魄的诗人,独坐枯藤老树下,静静地饮完一盏岁月留香,将往事轻唱。我想一个人走,做一个不悟的入世者,醉倒在温存迷醉的红尘中,承受生命的沉重与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我想就这样,静静地走,走过欢喜,走过悲伤,走过沧海桑田,走过惊涛骇浪。
而当满城的风絮,终于化作梅子黄时雨,当料峭的春风,终于吹醒了凝固的思绪,当眼底的霜雪,终于化作和煦的春意,我会回来。或许还会在同一个路口遇见你,彼时的你,一定就如灼灼陌上花,如清泉石上流。朋友啊,就让我再为你温热那曾经来不及举起的酒盏,对饮小窗前,戏谑当年。
何为知己?
寒山,古路,得见你。
可否具体?
天涯若比邻。
可否再具体?
唯你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