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孙队长建房脊高，赵秀才心怀不忿
第17章：许民主慈父尴尬，讲真话晓昕诘疑，
从一开始白淑贞就把王晓晗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她抚养他教育他，对他的管束也格外严厉，既有耐心的说教也有疾言厉色的训斥，有几次还动手打了他。
反过来她对朱敏怡的三个女儿脾气就好多了，只是哄和慢声细语地劝说。哪个姑娘不听话时她总是说：“你要是总撅嘴会长丑的，就不漂亮了，丑丫头谁喜欢？是不是？咱不哭，啊，呆会儿大姨领你出去玩，好不好？”
看管四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让她感到生活充实，同时也冲淡了婚姻不幸给她带来的伤痛。
这年暑期，为期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消息传来人们欢欣鼓舞，纷纷奔走相告，街头巷尾到处议论，庆祝和平的到来。各界各单位也纷纷举办座谈讨论，畅谈志愿军的英勇、祖国的伟大和领袖的英明。
这天下午，淑贞将洗干净的一盆子香瓜放到饭桌上对孩子们说：“啊，都别上手，让你爸先吃头一口。”无论是西瓜还是香瓜每年第一次吃淑贞一定要让孩子们的父亲先吃第一口，为什么她不说，只说这是规矩。敏怡背地里问过她，她说小时候母亲告诉她父亲吃头一口地里的瓜菜才能丰收，这个规矩所有人都知道。
王闻道捡起一个大金道子瓜用拳头一砸将瓜掰成两半，咬了一口说：“嗯，挺甜，今年的瓜口头不错。”
话音刚落三个大一点的孩子便拥上来挑瓜，王晓昕眼尖上来就把那个最大的瓜给抓走了，她啃咬了几口后对晓晗说：“弟，你的瓜甜不甜？来，让姐尝尝。”
王晓晗乖乖地把手里的瓜递给姐姐，晓昕咬了一口说：“嗯，一般，没我的甜，咱俩换吧，这个甜的给你。”
晓晗接过瓜吃了一口说：“没我的甜啊，你骗我，不换了，不换了，把我的给我。”
晓昕一边吃一边躲闪说：“小气洋，再要？再要姐不跟你好了。”
晓晴说：“就数你奸，挑最大的，不甜还和别人换。”
看到孩子们健康快乐、天真乖巧，王闻道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此刻他心情大好，眼睛里流露出当父亲的慈爱。忽然他想起前些日子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怎样教育好下一代的报道，文章大意是说家长也得倾听孩子们的意见，不要一味的打骂说教。
想到此他便对三个大一些的孩子说：“晓昕，晓晗、晓晴，来，你们都过来！听我说啊，平时都是大人管着你们，今天咱家也民主一回，你们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有什么看法啊？都说说。”
三个孩子互相看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敏怡过来凑趣道：“也就是说，在你们心目中我们三个大人谁做得更好些？你们最喜欢谁？”
孩子们还是不说话，他们判断不出这突如其来的民主是不是真的，说了之后大人们能不能生气，能不能招来惩罚。
淑贞说：“难得你爸爸今天高兴，没有意见提提要求也行啊。”
三个大人都是和颜悦色，态度真诚，看不出有什么虚假和阴谋。孩子们这才认真起来，晓昕最大，懂得的事也最多，她首先说：“我觉得咱们这个家有些问题。”
喝？到底是上了学的学生，一张嘴就说起了大人话。王闻道满有兴致地问：“你觉得有问题？什么问题？说说看。”
“咱家不公平！”
“哦，怎么个不公平？”
“爸你吧，嗯，像个老爷，妈像？嗯，像个客人。大姨像，像？不好说。”
“像什么？”
“又像主人又像佣人，还像妈。”
三个大人听了这话都感到十分的惊异，朱敏怡说：“你个小孩子家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看到大人真的没有生气，晓昕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说：“爸，你看你在家吧什么活都不干，除了看书就是看报，冬天，晚上回来大衣都要大姨帮着脱，你不回来我们就是再饿也不能开饭。今天你看，你不吃第一口大姨就不许我们吃，如果你再叼支粗烟斗那就和电影里的老爷一模一样了。
“妈呢，偶尔帮大姨干点活，家里的什么事她都不知道，星期天总是问大姨：‘大姐，今晚咱们吃什么？’要不是夜里你和爸住在一起，我真觉得你是客人，是小姨，大姨倒像是妈妈。
“大姨呢，家里什么活都干，什么事都管，从早忙到晚很少有闲着的时候，像个管家和佣人。可爸妈对大姨从来又都是客客气气的，家里什么事都问大姨，家里的钱粮也都归大姨管，所以大姨又像是主人。我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王晓昕长得像王闻道，是个漂亮姑娘，黑黑的眼仁闪烁着狡诘的光，一席话说得三个大人目瞪口呆。晓昕今年还不到九岁，刚上完小学一年级，大人总还把她当小孩子看。王闻道心想，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懂得的还不止这些。
千万不要低估小孩子的理解水平，想想你自己在那个年龄时对大人对社会的看法吧，大人们应该知道，有些事是无法瞒过他们的。
晓晗这时看着淑贞说：“大姨不公平，大姨不公平！”
淑贞笑道：“我怎么不公平了？”
晓晗有些委屈地说：“一样是惹祸吧，你不说别人净说我。”
淑贞说：“你是男孩子，将来得由你来支撑这个家，对你要求当然要严些。”
王闻道和白淑贞被王晓昕评论得正有些惶恐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晓晗提出一个小孩子问题把话给岔开了。
王闻道正色道：“晓晗呐，你大姨是不公平，不过和你理解的正好相反，不是对你不好，是对你更好，对你更关心。她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勤劳、正直、勇敢、善良的男子汉；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大贡献的人。
“要成为这样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小就得接受严格的教育，你自己也得努力学习。你大姨批评你的次数多，说明她在你身上下的功夫大，对你期望更高。你现在还小，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不完全懂，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体会到你大姨对你的一片苦心。”
王闻道是理解白淑贞的，王晓晗就是她的希望。他这番话是对着孩子说的，道理全对，可是语言又都是大人的话，像是说给淑贞的。王晓晗没完全懂，淑贞听懂了。
王闻道停顿一下感慨道：“孩子们，你们是幸运的一代，赶上了新社会，又是生长在咱们这样好的一个家庭。现在社会安定，百事繁荣，全国人民都在热情高涨地建设我们的新国家。我和你们的妈妈都有工作，我们再也不会受饥寒之苦穷困之愁。
“你们的大姨，识文断字心灵手巧，正直善良吃苦耐劳，心里装的都是别人。她就是你们如何做人的榜样，有这么好的一位家庭教师这么细心地照料你们，真是你们的运气和福气，将来不论你们走到哪里都一定不要忘记大姨对你们的教悔。你们记住了？好了，玩去吧。”
也许是当老师当的时间久了，王闻道总是不自觉地用教学生的语言对别人说话，哪怕说话的对象是孩子。
玩去？啊？这就完啦？晓昕眨着眼睛，观察三个大人的表情心中疑惑：你们也没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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