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已经有些昏暗。我倒没有感觉到“秋风秋雨愁煞人”,而是在别人都躲进屋子里、车子里或者廊檐下避雨的时候,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初秋的雨中漫步。喜欢雨中的沉思,喜欢去看海,看海面上风起云涌,看浪花,看山峦,看花草树木。人类本来就是大自然的孩子,曾几何时也是风雨中坚强挺立的生灵,生生不息,如花、如草、如山、如海,是那些渐渐多起来、高起来、密起来的摩天大厦,是那些渐渐奢华的、艳丽的、多功能的交通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现代化的装备,让人们更有条件娇贵自己,享受灯红酒绿的浮华世界。得失之间,难以权衡。人们离自然越来越远了,曾经的笑脸已变的越来越职业化而少了些淳朴,曾经带着泥土与青草芳香的茅屋已然被充斥了化学药品的钢筋水泥陶瓷玻璃所替代,迅猛的城市化、工业化进程正如洪水猛兽般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大量的田野和土地,也因此而产生的废气、废水、废渣和大量不知名的化学物质污染着我们的每一个器官,使得人人自危,尤其在高强度的大时代压力面前人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犹如下午两三点钟笼中的困兽斗狼,多了些荒唐,少了些思考。难得一整天都在下雨,难得一整天可以走在雨中,难得让雨水这样酣畅地荡涤我的灵魂。
其实,人生来就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无论走多远,无论贫贱,无论德行,也无论权贵高低,贡献大小,最终都将走向一个终点——坟墓。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有区别的话或许墓志铭很具有代表性。在英国西敏斯大教堂,有一位大主教的墓志铭是这样写的:“当我年轻而奔放时,我的想象力是没有边界的,我的梦想是改变这个世界。当我长大的时候,也更聪明些了,我发现改变世界并不那么容易,所以我缩短了我的眼界,决定只去改变我的国家;但,似乎也难以撼动。当我逐渐进入暮年,我做了一件孤注一掷的最后努力,我只想改变我的家庭—— 家庭对我而言,是如此亲近;但,唉!他们也没改变什么。现在,我躺在临终卧床上,突然了解:如果,我最初只是要改变自己;然后,依此实例与经验,我可能可以改变我的家庭;从家庭的启发与鼓舞,我可能随后有能力让我的国家更美好。然后,谁知道呢!我可能甚至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读着这墓志铭我们是不是感觉很熟悉,它与我国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似乎不谋而合。看来天下大道是相通的,古今一也,国内国外一也。
不知道,数千年来,曾有多少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人活着到底应该做个怎样的人?到底应该怎样做人?”
网络时代,通讯越来越发达,人心却越来越寂寞,也越来越冷漠。前几天重读小说《手机》,不由让人更加怀念“鸿雁传书”时代的美丽情感故事。李请照《一煎梅》有“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愁的让人心痛,美的让人动容。有朋友说,“现实点吧,否则你会吃亏的”。我微微一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现实的人,浪漫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是我的灵魂。但我清楚的知道,现实是我的根,是生我养我的土壤,没有了根,也就没有了灵魂,更谈不上浪漫了。或许在某个时刻我是现实的,或许在另一个时刻,我又是浪漫的。好比那两个泥人的故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把你打碎也把我打碎,然后缠揉在一起,重捏一个我,也重塑一个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论理性与感性,现实与浪漫,这都是生活。离开了感性的理性是冷酷的,离开了理性的感性是自私的。现实给了我们浪漫的舞台,浪漫给现实注入了快乐的情感,没有情感的浪漫根本就不是浪漫。现实是根、是茎、是叶子,浪漫就是五彩的花。浪漫来源于现实,却超越于现实之上,是一种追求,是一种理想,是一种无论顺境逆境都可以保持的乐观向上的精神,是一种不管生生死死都愿意为之付出的美好境界,它绝对区别于那种颓废的、消极的、事故的、玩世不恭的、怨天尤人的、实用主义的主张和行为。当年红军若没有一点革命的浪漫主义,那里会有我们的今天。当今也有位思想者说过,“当人们都觉得你快疯了的时候,你就离成功不远了”,还有,获奥斯卡奖的经典影片《美丽人生》中小男孩的父亲若没有点浪漫主义的精神,怎么可能从纳粹集中营里活着出来呢。也许这就是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吧。
谈到人生观、价值观,应该还有方法论。对我而言,一生的追求或许就是“做个爱自己也值得人爱的人,如果不注意还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也是很愿意的”。网络中经常有陌生人坦言交友,并美其名曰真诚。我从来不怀疑他们的真诚,只是怀疑真诚地交怎样的友。古人讲,“同门为朋,同志为友
”,若既不同门,也不同志,谈何朋友,乌合之众而已。至于值不值得,就应该有个标准。我认为标准有二,一为人类共同的价值取向,二为个人独有的价值观念。前者是大家公认的“值得”,后者纯粹属于个人偏好。所以我的朋友,首先应该是具有大家公认的社会公德和合乎社会规范的人,绝非蝇蝇苟苟之人,其次是有着自我价值规范和自我意识的人,无论年龄、无论身份,都是个对自己有期许的人。在具体操作上,我还是赞成遵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行为准则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处世格调。“明明在朝,穆穆列布,聚精会神,相得益章。”当屈原认定“举世皆浊我独清”时,为了守护那份清纯,悲绝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将清纯凌驾于生命之上。“我们还没有幸运到拥有永恒的灵魂,如那魔笛的生命,随着吹起它的人的到来而复活。我们的思想和灵魂囿限于我们有限的生命里。” 与人相交,应该“逐沧浪之水而居兮,一如渔父,跃沧浪之水而嘻兮,一如孺子”。 清时取其清,浊时用其浊。
我喜欢这样一句话,“结婚不是找一个人陪我睡觉,而是找到那个让我发光的人”,如果用于交友也同样适用。真正的朋友,或者可以叫知己,就是那个能够让你看起来更漂亮、更帅气、更从容、更洒脱、更快乐、熠熠生辉的、踌躇满志的、胸有成竹的、斗志昂扬的、妙语连珠的,生机昂然的且充满智慧的人。他看你时的眼睛闪着光、放着彩、充满深情的欣赏、发自内心的喜欢、无与伦比的爱恋、舍我其谁的感动。他永远不会对你说,“你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老多了”,相反他会告诉你“你看起来更成熟、更有韵味了”,他不会说“你现在太胖了,该减肥了”,相反他会说“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好极了,增一分嫌肥,减一份太瘦”,人之骨相受之父母,无可厚非,他永远不会说“你太丑了,怎么长成这样了”,相反他会说“你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确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最有才华的、最有风度的、最优雅的、最聪明的、最可爱的、最温柔的也是最极致的女人”。如果你想走向远方、走向一个未知而向往的地方,他绝对不会说“你不具备这个条件,你到不了那里”,相反他会说“如果你想做就去做吧,我相信你做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如果累了,还有我收留你”。倘若不是恭维,又对你颇多用心,得此一人,一生足矣!
雨,还在下着,心里却格外清爽,仿佛这来自天国的圣物,就是来执行清心涤肺任务的。
我,还在沉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犹如梦呓。
小注:9月5日、6日,秦皇岛连着下了两天雨,使我得闲漫步于秋雨中,将近来的思想起伏,稍加梳理,跃然笔端(其实是键盘之上),请朋友们多加指教。起草于9月5日,完稿于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