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毛丫头到两鬓斑白的距离似乎很短,不经意间美好的、苦涩的各种记忆都已远去,时光带走了青涩、稚嫩、朝气,留下了各种深深浅浅的痕,纹在身体发肤上,渗在心脏肺腑处。从指缝间回望追寻,期待着薅住一点什么……其中能抽出来且让心灵不起波澜的,不外乎是儿时鬓角未总的两小无猜的那份纯真。
那时,我不过三两岁,尚未入幼儿园,小表哥(家里大人让我这么叫,因为上面还有大表哥、二表哥)六七岁尚未入学,都是家里老幺,倍受家里疼爱又无暇顾及,上面的哥哥姐姐们都在上学,于是我家的院子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每天,大人们上班上学之后,院子里便安静下来,小表哥就悄悄从后一条街上的家里溜过来找我。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点泥巴有点水就可以玩很长时间,逗逗小鸡小鸭、猫儿狗儿也是兴趣盎然。春天里院子里各处开着不同颜色的花、结着不同形状的果子,招来了很多孩子玩。最后一个一个的擎着花拿着果的都走了,只剩下小表哥静静的待着。看着我的失落,他说,他不会走,会等着我家大人回来。那眼神很平静,也很坚定,让我被抛弃的感觉渐渐消失了,慌乱的心安静了下来,很踏实很满足。小表哥和我一起玩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很短暂,一年之后的一天,他忧伤的告诉我,他要上学了。以后可能就不能来了。
后来,小表哥真的就不来了,我很落寞,就去住在院子西北的爷爷奶奶屋子里玩。和表哥做玩伴的一年时间,记忆里竟然没有爷爷奶奶,很是奇怪。一个月后,秋风拥着落叶的一天下午,小表哥来了,说是生病了,不用上学,还带着一盒药丸。表大娘说,他不想待会家里,闹着要来。生病了,自然是要多照顾着的,我小心的想着。大人们走后,病怏怏的小表哥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咳嗽了,兴冲冲地拉着我看树上的小鸟、地上的蚂蚁。还拿出药丸来和我分享,说是挺好吃的。那是一种散发着山楂味道的丸子,很大,味道有点冲。太阳将落山时,表大娘来接走了表哥,说明天再来。第二天,表哥真的又来了,我们都很开心,玩的不亦乐乎。第三天,第四天……正当我们乐不思蜀的时候,表大娘找上了门,狠狠的把小表哥拖拽走,还警告我不许再招惹他。那天晚上,爸爸淡淡的和我说,以后表哥再来不要和他玩,让他走,因为,他逃学了。我听到后,什么话都没说,像做错了事似的,默默的低头,轻轻嗯一声。
从那以后,小表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后来又有许多的新伙伴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而我,再没有主动邀请过哪一位小伙伴。他们都是喜欢着就来,不喜欢着就走,我都是欢喜着、糊涂着、被动接受着来来去去,脑袋里再没了那份清明。
若干年以后,我是中学生了,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少年,酷似小表哥,想打招呼,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过去了,如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