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隐隐透着哥特风的外婆家 之九

九 一时瑜亮

外婆和美芳,如日月争辉,各擅胜场。

那为什么美芳社交活动范围更广呢?当然,外婆腿脚不利索是一个原因,但只是其中一个。

外公解放前就在大型造船厂任师傅,解放后又评上特级技术工,算是高薪人士,退休后才回村里,他们基本不种地,因此外婆自视有点小身份,对村里人有隐隐的疏离感。

外婆很要面子,对自己要求很严。如果一天没有认真烧三顿饭,没有打理她那十几根辫子组成的发髻,没有打扫小院子的水泥地面,就会觉得礼崩乐坏,人生处于坍塌的边缘。

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使她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端庄。表现在和别人聊天时,如果听到什么不堪的事情,外婆就会斜着眼,不经意间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并作出道德判断:“伊格钞票就不还给别人家啦”“格样子三下两下弄出来格小菜就好喫到肚皮里啦,啧啧~”

对于自家历史上被充公的铁锅毛竹,被借了不还的钱,外婆定是在心里无数次的埋怨,但是每当别人流露出真真假假要归还的意思,她就比谁都着急:“瞎七搭八,不要不要,你俚先用,不用还格~”如此,旧账再无做平的可能。

所以外婆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纸老虎,想要寻求帮助的人从不会空手而归。即使外婆感知到了别人行为的不妥,表情上流露出来了,这人也完全不必担心她会有进一步真正使人难堪的行为。

外婆无法容忍家里人少吃一顿饭,衣服上破一个洞,也无法容忍自己有所失态,即使是别人欺负自己了,只要不撕破脸,见面仍是笑微微说几句话;反之如果别人对自己特别好,或自己给了别人什么异乎寻常的好处,也不愿表现得热火朝天有失体统,见面同样是笑微微说几句话。这些都让她显得超然,和村里的核心生活圈保持着一段距离。

美芳就不同了,我曾打算在一段时间内偷偷持续记录她说的话,却根本无法做到。因为她的话语如潺潺溪水无始无终,没个间断也没个重点,哦,不,重点是有的,那就是陪伴,抚慰。听到后来全没印象也不要紧,反正治愈作用已经达到了。

她能理解一切行为并积极给予意见,也不惮于火热的迎来送往,常常拍着把破成丝丝缕缕的蒲扇,象济公般到处助人为乐,忘我到顾不上吃饭洗衣的程度。不过那也没关系,走到哪家吃到哪家不就好了嘛。

放到现在,外婆就好比一个略带文艺气息的公号,优美但小众,美芳提供的则是无限量情感鸡汤,接地气,阅读量高。

外婆,美芳,作为村里老太界的颜值担当和救火担当,那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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