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安妥【连载五 地震 下】

写在前面的话

因为最近无所事事,所以想提笔写点东西

回想我的飞行生涯不过短短不到十年的时光,却经历了不少。我写作能力不强,作品更是主观,没什么干货,随心情更新;所以,大家也就当个流水账来看看好了

地震第三天的时候成都到彭州的交通基本恢复了,我和几个成都的同学决定回家看看,吃顿热的,洗个澡,结果车子刚刚上高速就接到谭晓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他劈头就问

我说我们车刚刚上高速

他说“你们快回来吧”

我说我吃多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

“回来吧,任华死了……”

我懵了一瞬间

“你是不是有病?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们快点回来”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任华,谭晓和我是同一个论文组的,任华他是大凉山的,个子不高,黑黑的皮肤透露出一种大山里孩子特有的淳朴和倔强,他的学号都跟我只差了一个数;他家里很穷,上面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父母都是工地的工人,他平时过的很节俭,除非是寒暑假,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外面打工,人很低调随和,大学四年,没见他买过新衣服。

然后,他死了……

我们成都的几个同学约好时间,屁滚尿流的回了家,洗了个澡,饭也没吃就又往回赶。

回到学校才知道任华是死在都江堰,不像我们这种学渣一屁股补考,任华搞完自己的论文之后就等着答辩拿他的学位证书,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工作,终于在都江堰的一所学校找到了一份体育老师的工作,那天他带着他的所有的证书,简历,资料坐上了去都江堰的车,在车进到了都江堰的车站的时候,地震发生了,车站候车大厅后半截垮塌下来把他所在的车完全埋了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贫困生,搞完了自己大学四年所有学业,论文,绩点,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怀揣着希望踏上了前往了为人师表的旅途,却甚至都没有用双脚踏上都江堰的土地……

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搭灵堂,所以只好把灵堂搭在操场上,就是照片里面的那个地方。他姐姐已经闻讯赶来,哭到昏死过去。我不忍再看,于是回到自己系里的帐篷。

任华是被三个班干部接回来的,早上的时候学校接到一个电话,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任华的学生,系里查了一下说是,对面说,那你们来几个人来接一下他吧,要不是运气好找到了他的学生证,我们差点没把他当作没身份的野尸体给埋了……

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和任华算不上那种至交好友,回想起进大学的第一年,任华绝对是我最后记住的几个名字之一。因为他太普通、内敛,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你绝对不会注意到的人。后来对他产生的记忆,也无非是因为同学们叫他“任达华”,而他也是我们班为数不多几个学体操专业的人之一。他总是那么含蓄,每次看到他,他都是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在人群中,从不多话……

可是,他却时常帮助我。每次学校有事,他总是会通知我,考试的时候偷偷给我递个眼神,办手续的时候帮我填张表。之所以他这样,因为我们每次期末考试的时候会因为学号的关系坐在隔壁,因为我们都曾经挂了《运动训练学》,因为我们都在同一个论文组……我现在还记得他笑眯眯的给我说:“我论文都交了……”对于论文连第二稿都还没收尾的我来说,任华在学习上始终走在我的前面,我自叹不如……

但是,就这样,一个在各个方面都优秀如斯的人,却就这样默默的走了……从此,这个皮肤黝黑,笑容灿烂,个性阳光的男孩就这样,把自己的青春和未来永远的留在了都江堰那一片残砖断瓦之间……

我想起来地震时候在农民房经历的那种体验,简直无法想象任华当时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他的姐姐一次又一次的哭晕在了任华的灵堂前,后来他的父母也来了,一看就是风尘仆仆直接从工地过来的,他们的衣服上全是破洞和补丁,一家人的哭声让人撕心裂肺……

R.I.P

说点好的,地震的时候成都人民的表现可以说令人敬佩,地震当天晚上成都的道路上基本上都空了,有条件的都开着私家车拉着物资往灾区跑,很多人用自己的车往外拉灾民伤员,一个车里面挤下6,7个人的都有。好多司机一整个通宵都在往外拉人,还有人组织起民间救援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电视里面基本上是24小时不间断的直播抢险现场,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对情侣被直播了很多天,女孩儿被压在了废墟下面,男孩儿在外面等着,救援队挖了她三天,男孩儿就在外面守了三天。到了后来,女孩儿都快不行了,救援队就跟男孩儿说,你得多跟她说说话,给她希望和信心,她才有机会熬过来……

于是男孩就趴在地上跟废墟里面的女孩儿说话,他说:

“等你出来我们就去结婚”

“我们到时候一起去选一套你最喜欢的婚纱”

“你想想我们到时候结婚酒席在哪儿办?”

“我们到时候得请哪些人,得摆几桌啊?”

……

就这样,男孩的每一句话电视机前的人们都能听到,每一句话都让人揪心。终于第三天的时候,女孩儿被挖了出来,她被人抬上担架,握着男孩儿的手,带着微笑,然后……

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和我妈在电视机前泪水根本止不住。

那一年地震,震裂了多少个家庭,震碎了多少颗心,大自然让人见识到了自己的残酷,在那场惨烈的地震中,我们看到了舍己为人,众志成城的美好,也看到了发国难财,侵吞救灾物资等等的黑暗。电视上一幕幕的画面演绎着的是人性,电视上没有播放的是残酷。

地震时候也有很多二逼的事情,比如网上流传的成都人民打着麻将等余震,那可不是少数,在很多避难的地方你都能听到清脆的麻将碰撞声。

刚刚地震的时候有几个大妈在楼上打麻将,突然楼层开始摇晃起来,其中一个跑到窗户口看了一眼,回来说:没事,继续打,大家都在摇……

还有二逼记者,拿着话筒用四川话采访被压了一大半儿在废墟里的灾民:

“师傅,你痛不痛喃?”

被压的哥们儿都无语了,回了一句:

“你自己进来告一哈(试一下)哇?”

包括我妈,她说她当时在办公室,地震了赶紧从楼梯间往下跑,结果最楼下的那个门上面挂了个铁链子,所幸铁链够长,门能开一条一人宽的缝,一般人都能过去,偏偏我妈胖,结果人被卡在了那个门缝里面,她是被后面的人连推带揣从门缝里面硬塞过去的。

总之,成都人民用自己天生的乐观和乐于助人与大自然的残酷抗衡,想起当时杂志上的一句话“成都人民的性格就好像成都的地质特征一样,外柔内刚。”

而我,就在这飘摇的2008年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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