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听到他的名字,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毕竟黎厂长在做报告的时候,点名表扬或者提点几个人,以表其爱才之意乃常态。可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五六地被黎厂长提到他的名字,且言语中毫不吝啬对其的褒赏之词,让我不想注意他都不得不注意了。忙不迭地问明他名字的三个字,算是记住了这么个风云人物。那时,还算年轻的我,怀着学习先进修正自我赢取表扬的拳拳之心,找来他的各种资料挑灯夜读,真是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且不说那琳琅满目因技改而荣获的各种称号闪晕了我的眼,就是那老话“隔行如隔山”也是万万不对的,这隔行分明是隔了整整一个银河系呀!唯剩哀叹:文科生只能望着理工生的项背吃土。
因着他与我的部门横跨整个厂区,工作中又毫无交集,所以一直未曾谋面。直到许久之后,一次机缘巧合让我与他有了一次跨越光年的碰面。那时,仓库的地磅出现了过磅数量不准确的问题,时任副班长的我找到分管仓库的部门书记反映问题,期盼着质量监督局的专家能来查看解决。
深秋的早晨,泠泠秋风裹挟着秋叶龇牙咧嘴地肆意狂虐,金乌没了金,只剩下乌在猎猎秋风中哆嗦着腿。书记带着一个人到仓库找我,说是黎厂长吩咐让他来帮忙我们修地磅的。我对着空中的三脚乌鸦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深深叹息:别把地磅弄得更坏就阿弥陀佛了。
来人因瘦而高,单薄的蓝色夏装在凌冽的秋风里似纸片忽鼓忽瘪,低垂着头,看不清五官,只一双眼睛亮得很。来人无话无表情,跟着我和书记来到地磅处。只见他先观察地磅的过磅板,在板的四周踩了又踩,再来到过磅室,“噌”的一下,翻开铁质盖板,无视洞口密密层层的蜘蛛网,“噔噔噔”,三下五除二顺着梯子钻入地下没了踪影。呆了数秒,我闭上震惊的嘴,争分夺秒打开过磅电脑。十几分钟后,他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我赶紧问他是否需要检查电脑,他却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我,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须臾之后,他再次跑到外面的过磅板上,对着过磅板的四角看了又看、踩了又踩,还蹲下在板底掏了掏。终于他起身,望着我们,低不若闻地,轻声说了句:“你们把地磅底部的树叶清扫干净,地磅就好了。我先走了。”等到我们从呆愣中回神,恍然欲说“谢谢”时,来人只剩下了远远的背影,徒留“呆愣二人组”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清扫树叶?真的假的?”被来人的系列操作雷得几近痴呆的我问书记。
“按他说的办,先清扫底部树叶,然后再看看。”书记倒是有几分笃定。
“这人谁啊?咋这么的——嗯,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