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院有片空地,那是以前旧泥房的客厅坍塌之后空出的一处和之前种芋头的一片空地连成的,那是我儿时的乐园。
自住进我乡下的平房后,旧泥房就空了出来,此间原有的客厅总是分季节的堆满马铃薯、红苕、玉米。另外两间卧房一间堆一些农具及杂物,另一间养鸡鸭用。
后来一个雷雨天里它倒下了,只留下两间多裂缝孔洞的卧房。我竟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那时我还不曾学过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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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房的下方是我家的新房,其楼顶刚好与旧房的地基相平,后墙跟是在旧屋前墙几米处挖下去的。若看做两个大型长方体,其中新房放在旧房的前下方的,旧房下边的一个面的位置与新房上面一个面是水平面,两个面距离四米左右。从远处与旧房平齐的地方看,我家的房子一层是灰色,一层是泥黄色,两种颜色,涂鸦的样子。
新屋有四间房,客厅、厨房,外加两个卧室,相互平齐的,从楼顶的形状看去便可知晓。似一块方形农田,分四个小方形农田,其间装满水,插满水稻。
我整体的记忆,后院是包括我家新房的楼顶的,那也是儿时活跃之处,乃是后院前的四方水田。楼顶蓄满水,雨天我尤爱带着斗笠走在楼顶的房檐上,把脚伸进水里涮,左右摇摆着在两间房顶楼的隔栏处交换着涮。
新房的楼顶不仅蓄满了水,还装满了泥,因平房偶有漏水的缘故。正因如此,也造就了另一番天地。我在四间房的楼顶,分别养了鲫鱼、黄鳝、贝壳、荷花,有时也种一些水稻。
若是闲的无聊,我会在其间浑水摸鱼,掏黄鳝,赏荷花,或是在秋季割水稻,那是一段不能用快乐去衡量的时光,应是世间少之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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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空地从前是不种农作物的,是一片会长满青草的平地。它东北方向的角落里有一棵梨树,每年都会结满又大又圆的黄梨。西北方的角落是旧屋的一间房,养了鸡鸭,墙边有一棵李子树,那棵树从来只开花,不曾结果,我对它是失望的。院子的后方是一片竹林,其间也有一些杂树。左边是旧房的泥墙,右边是我家养猪的猪圈,猪圈的右边亦是大片竹林。
所有与后院相接壤的地方,都是可追寻记忆之处。
后院中心有两块石磨,圆圆重重的,中心都有圆孔,说的清楚些就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圆柱体,中间有圆柱形的穿孔。圆面有锉痕,祖辈磨玉米,磨豆子用的,多年不用弃入院中,竟成了我曾经最好的玩具之一。
院中,曾有数不清的石磨滚过的痕迹,那是我与哥哥的小发明造成的,两块石磨制成的两辆石车。石车很简单,只需一根与石磨中心圆孔大小的木棍即可,把削好的木棍插进圆孔中一辆石车便制成了。
骑车只需脚踩在左右两边木棍上,双手放在竖立的石磨边上,如推轮子般,推着往前,绕着院中各处滚动便可,人踩在上面就像骑车一般。类似于猴子踩独轮车,只是我们为了不摔倒和石磨太重的缘故,手必须搭在轮上。每走一圈,石磨就会在院中留下深深的痕迹,如汽车碾过一般。
我想到,曾经养鸟,养在笼中,长大后也养鸟,养在蓝天之上;曾经有过小型的练车场,落于院中,长大后也有练车场,座于校场。
3
每一个春天,院中梨树开花,洁白如雪,清香满溢,待到花落之时,又似雪花飘散。一个人站于院中,就能轻易的感受到“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意境。
夏季的雷雨天,我总站在旧屋的檐下,看那雨水流经瓦片一滴滴从檐上落下,嘣儿,溅起一个水泡。偶尔会用手去接,大人们总是告诫说,接不得,接了手上会长满水泡,我却是不听的。遇到下冰雹日里很少,却不是没有,下冰雹时我会异常兴奋,拿着铁杯子到院里接冰雹。如玻璃球大小,圆圆的冰球,此间头上会挨上几球,接上一满杯,拿回屋里用火煮,添上几许白糖,待其化为水后作糖水喝。
秋时,总有许多落叶飘入院中,我便拿着毛竹枝丫绑好的大扫把,扫院中的落叶。东西南北每个方向的落叶扫往一处,再添得一把火烧掉,只见那烟顺着风,飘入后方的竹林里。
往年的冬天会下雪,院中积满了雪,我总是不顾冷,跑去堆雪人,滚雪球,偶尔也会煮雪。雾凇缀枝头是少见的,若是遇上,我是决然不忘品尝其中滋味的。
我乡我家的院子不特别,是我成长的院子,我记忆的院子,我怀念的院子。
如今回乡的日子少之又少,偶然回了一次,只见得后院已不再从前,两方石磨不知身在何处,四方水田不复存在,唯叹:邻家院里老阿婆,春种菜来夏种豆。秋收玉米冬刨芋,回首望得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