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得女杰崔莺换貂蝉

　　借大典庞舒施巧计

　　前回说庞舒说服樊稠，稠起身前往郭府。适郭夫人患血崩之症，已卧床不起，郭汜又被貂蝉闭月之貌吸引，正思如何占之，今稠来，乃求之不得。只是这调包之计，不能让李傕知晓，自是头疼。稠曰：“不难，我有一计，叫以假乱真计，祭太师前，以头纱遮貂蝉，送入车中，乘李傕不防而换之。只是无人调包?”汜曰：“无虑，吾麾下有一士，姓蒋，娶一妾，甚毒，在家常殴其母，蒋欲杀之，然前日攻京都时已战死，吾将此恶妾抓来陪太师葬，厚待蒋母，以了其愿。”稠曰：“恐其喊叫。”汜曰：“用药毒哑。”稠曰：“如此便好。”商议毕，汜呼来麾下，依言而行。

　　先庞舒对樊稠许以调包计送貂蝉，然此乃舒与帝谋，救貂蝉是真，送郭汜是假，舒有救貂蝉还吕布之诺，蝉有舍身救帝之义，对舒对帝而言，且有将貂蝉送入虎口之理。

　　庞舒提议以一女替貂蝉，再以此女送郭汜，救得貂蝉，逃离京城，去寻吕布，郭汜纵然知晓，也无可奈何。正议间，有貂蝉侍女求见。此侍女姓崔，单名莺，河东人氏，家贫，自幼进宫，稍大些，因机灵体贴，被选去侍奉帝后。貂蝉进宫后，帝又派去随貂蝉。貂蝉虽在宫中未呆数日，但待崔莺似同姐姐，遂成知己。惊闻貂蝉为救帝，被李郭抓去，遂来求见。

　　帝见崔莺，告之前日之事，崔莺伏地大哭，一因帝受大辱，二因貂蝉就要与董贼活葬，即将生离死别，自思一个侍女不能助，遂肝肠欲断。帝将崔莺扶起，也掩面落泪。庞舒见崔莺与貂蝉相处不过数日，情深如此，自是感动，但见崔莺面容娇好，与貂蝉体态相近，遂对崔莺曰：“崔莺莫哭，今吾与帝正议救貂蝉之策。”崔莺曰：“大人有何策，若需妾，妾万死不辞？”舒大惊，还未开口，崔莺就主动提出，这贫家侍女不单有貂蝉之态，更有貂蝉之义，调包之女，还从何处寻去。舒跪于地，对崔莺曰：“崔莺大义吾自愧不如，今正与帝议以调包计救貂蝉，汝欲愿意，可做此义举否？”崔莺正愁己无用，大喜，曰：“妾愿赴汤蹈火。”帝阻之：“此去生死未卜，朕不忍矣。”崔莺曰：“请帝安心，妾会自保。”舒曰：“汝这一回救了貂蝉，要周旋于郭汜身边，将来还有大任交予汝，以保帝之安危。”崔莺曰：“大人放心。”

　　崔莺与郭汜各自行事，暂且不提。且说李傕为董卓祭祀，用心至极。傕乃董卓手下一士，卓见其威武，用为侍卫，不到半年，就委以重任，前去领兵打仗。未想围剿黄巾时，战不利，卓险丢性命，幸被涿县刘备、河东解良人氏关羽和涿郡张飞三义兄相救。然卓未加之罪，反提拨重用，成为卓麾下领兵首将。傕感其恩，想太师生前宠幸貂蝉，祭祀毕后与太师活葬，太师才得安心。傕步至牢前，见貂蝉安坐于塌，文雅如天仙，想明日就要被活埋，却神态自若，未见一丝惊慌，犹自惊奇，吩咐狱头严加看管，不得有半点闪失。狱头点头称是。

　　董卓祭祀典礼在郿坞举行。寅时，太乐丞庞舒使人将崔莺接出，随八个侍女进入卓灵堂。按礼制，九侍女、九童男分立卓棺椁左右，为其守灵，直至见天光。卓棺椁并未盖严，虽尸首以香木雕，然仍有些零碎皮骨，停放已有时日，香臭叠加，其味怪异难忍，侍女、童男不可受，皆掩其鼻，勉强维持。卯时，庞舒随祭祀队伍至狱中提取貂蝉。舒对祭祀者曰：“貂蝉与太师葬，虽是自愿，然也要防其在典礼上施异常之举，搅乱太师大典。且留步，容吾与其沟通数语。”众从其言。

　　貂蝉在狱中数日，虽不能舞，然姿态依然如故。舒见貂蝉，不觉心里一惊，暗思：吾虽听闻貂蝉容貌，然从未见过，今初次相见，尤其熟矣，如见故人一般，想必是卓文君在世。思至此，不觉脸红。舒曰：“礼官大夫在上，在下太乐丞庞舒是也。”貂蝉还礼：“略有耳闻，请便吧。”舒曰：“大人说话小声些。汝有所不知，吾乃奉帝命，前来救汝矣。”说罢，出帝密言与貂蝉示之。貂蝉曰：“如何救？”舒曰：“用调包计。”貂蝉曰：“调包者何人？”舒曰：“崔莺。”貂蝉曰：“不可，崔莺与妾如同姐妹，今为救吾而舍姐妹，此非吾之所为也。”舒曰：“大人敬请放心，吾又以樊稠为说客，假以送郭汜，崔莺性命无忧。且崔莺还肩负离间李傕郭汜二贼的使命，定会想法自保。”貂蝉曰：“送姐姐入虎口，妾不忍也。”舒曰：“时间紧迫，未许彷徨。后定会救崔莺出虎口。大人先依计行事。”遂带貂蝉至卓灵堂。

　　庞舒主持“亲耕供粢盛”，紧接施“亲桑供祭服”，貂蝉向卓棺椁行礼毕，庞舒曰：“他人请避，且为此恶妇更孝衣。”众人退，崔莺谓已站立疲乏的侍女与童男曰：“妾来为夫人更衣，你们站立已久，且去歇息一时，辰时便要启程。”童男早就按耐不住，一窝蜂散去。侍女闻异味难忍，纷纷出去透气。

　　崔莺乘无人，迅速脱去衣服，貂蝉阻之，曰：“姐姐切莫如此，还是妾去面对。”崔莺曰：“妹妹再别推辞，吾本是一侍女，就让吾做一回大事。”随即为貂蝉穿衣，而将孝衣拿来自己穿上。貂蝉流泪：“姐姐受苦了。”崔莺曰：“妹妹切莫再言，以防他人知晓。”又将一孝纱盖于自己头上，跪于堂前。庞舒听言语，虽有酸楚，然更为二女性有如此大义而叹服。舒大声曰：“更衣毕。”侍女童男纷纷归队，貂蝉站立其中。

　　辰时，百官等候在外，卓棺椁准备启程，早有郭汜麾下派来一车等候于此。汜喝退众人，将毒哑的士妾引自灵堂，将跪于堂前的崔莺换下。汜正欲揭头盖观之，舒急中生智，高呼：“李大人到。”汜令将崔莺藏于后堂。李傕、张济、樊稠皆到，李傕曰：“时辰已到，可以启程。”四贼轻扶卓棺椁，八军士抬起，妇捧灵牌，侍女童男紧随其后跟进。

　　巳时，卓墓前，人牲准备毕，祭祀大典始。舒高呼：“群臣就位。”乐手便敲钟奏乐迎神，舒先拜谒上酒，紧接着群臣依次拜谒，太官又上食，舒又令行乐舞，热闹非凡。

　　交献亲荐后，上献结束，然礼成奏乐未毕时，庞舒突见跪于灵柩前的哑妇白色孝巾滑落。舒大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不知舒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