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月色如水,看书疲惫的我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空气中有甜甜的、幽幽的香气袅袅而来,浓郁的空气里,搀杂着几分缠绵、温柔的气息。醉人的味道,融入在静谧的夜色里,朦胧的感觉,让我的内心,变得轻松而又飘浮着。这是楼下的桂花开了。
我披衣下楼,小区里到处是桂花树,空气里全部是香甜的花香,沁人心脾,深入骨髓。树下,有一个长长的木椅,供人休息,供人赏花。月色下,一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合眸倾听。风吹来的时候,缓缓飘落的桂花落在脸上,轻轻地,细细地,带着丝丝香味,亲吻着划过我的脸颊。我无意间摊开手,金色的桂花落在我的掌上,宛如小精灵大小的花瓣,恰如心脏般的跳动,香味随之在手中弥漫展开。一阵风吹过,下起了花雨,纷纷掉落的桂花,形成了一小阵的桂花雨!就像稍纵即逝的流星,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真实,浪漫,迷人。
眼前美好的一切不由想起宋代描写桂花的诗:“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须知天上人间物,同禀清秋在一时。”指出了桂花开花的基本规律,即每年农历八月十五日月圆时,桂花盛开,半个月后花凋谢了,月亮也亏缺了。宋诗赞桂花:“人间植物月中根,碧树分敷散宝熏。自是庄严等金粟,不将妖艳比红裙。”宋词又赞:“人间尘外,一种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戏把黄云挼碎。”这些诗词太美了,想着诗词有种被桂花熏醉了的感觉,恍惚间,又好像看到月中嫦娥赴蟠桃宴,醉酒把黄云搓碎,嬉戏洒向人间。瞬间,这些黄云又变成了粒粒金灿灿的桂花,散发着幽香,飘落下来,形成了美丽的“桂花雨”。
思绪飘荡,想起10年前准备买房子,正值中秋,来到这个叫做“桂香苑”的小区,刚进大门,路两旁深绿的林荫里悠然飘出沁人心脾的芳香。不用细想,便知道那是桂花散发出来的香味,浓而不熏,随着秋日的凉风送入鼻孔,肺腑一下子清新了许多。若不细心观察,那浓密的叶子间,你很难看见桂花的模样。那些细碎的花瓣簇拥在一起,素雅的鹅黄色被墨绿色的叶子遮挡着,似害羞的少女,半遮半掩着容颜。在茂密的林子似乎看不见她的存在,然而,那醉人的馨香告诉你,她实实在在地就在你的身边,整个小区就氤氲在桂花的香气里。我二话不说就直接买了一套,虽然位置并不理想。同事问我买房是大事,我怎么这么仓促地就决定了,我很清楚我踏进这个小区有种港湾般的感觉,尤其是那桂花香,让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冲它,我不需要犹豫。
我与桂花的渊源,更重要来自于我的闺蜜——桂花。可能她生在中秋,她父母便给她起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我比她早参加工作两年,她刚毕业分到我们学校,第一面见到她,清秀而朴实,第一面就像见到邻家小妹一样亲切。从此,我便喜欢上了桂花,同时开始对香飘四溢的桂花也情有独钟。人与人的相识需要缘分,相知更需要缘分,成为知己闺蜜更是缘分中的缘分,我与桂花的相交,曲指算来,已经20多年了。
桂花是个灵魂有香气的女子,与她在一起,不自觉会被深深吸引。她博学,心理学、文学、历史等等无所不通;她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优雅,随性自然;她善解人意,你的任何心事很难逃过她的眼睛,她说的话永远是那么得体,那么让人爱听,哪怕是批评的话;她就像中秋时节的桂花,花香深入骨髓,沁入心脾,融入生命深处……
思绪随着花香飘飞,想起我和桂花之间的种种,心底暖暖的,香香的,太多太多的情感融入这无边的浓郁桂花香中。
孩子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他骑摩托车与另一辆摩托车相撞,下巴磕破了,对方胳膊上、腿上多处擦伤,不过都是外伤。我看到孩子下巴的伤,只顾心疼,没了主意,蹲在出事地点发呆。对方要私了,对方说的啥,一句都没有听清。
桂花闻讯赶来,拉起孩子就走,等她带孩子返回我才知道她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了,做了头部核磁,确定只有很轻微的脑震荡,伤口也处理好了,缝了几针。
她很平静地对对方说:“我看了现场,双方都有责任,你的车可能发动机受到了冲击,我们的车车头撞碎了,你胳膊腿上有擦伤,我们孩子的下巴缝了几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其实可以各修各车,各看各病,但你的车是新车,给你2000块钱,你换个原厂的发动机,孩子小,你多担待……”一番话说得对方不好意思起来,连说行行,她从包里拿出2000块钱放在对方手里,接着打电话叫来修车的把车拖走,把我和孩子叫到饭店压惊,说是庆祝有惊无险。
第二天早上5点她把我们全部叫起来,她一家三口和我家两口挤一辆车直接驶到栾川重渡沟景区,在一家农家饭店住了一周多。重渡沟景区百亩竹林,幽静清心,白天爬山,漂流,晚上一起打牌唱歌,真是避暑胜地,气温宜人。
几天后回到家她问孩子心里有恐惧吗?敢不敢把修好的摩托车从修理店开回来,儿子说刚出事的时候的确被吓着了,不过这几天玩得开心都淡忘了这事,然后把车开了回来,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这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是怕孩子心里有阴影有恐惧,然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个环境,让孩子在快乐的旅游中冲淡这件事带来的影响,真不愧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今生遇到她,我是多么地幸运,我感谢上天给我生命中安排一个如此美丽的天使。
我家先生走后,每到周末,桂花必打电话“你来,还是我去。”简单一句话,就如那浓郁的桂花香沁入心脾,我一般都会选择去她那里,因为一踏进她家的门,心莫名地安宁,就像漂泊的心找到了港湾一样停泊靠岸。她会做我爱吃的饺子,爱吃的手擀面,就这样,去她家过周末持续了一年多,就连她回老家,也要带着我,等到她确信我走出阴影,才慢慢地放心。
前两年流行微信的时候,我给自己的微信名起了个“广寒清影”,一直使用到现在,有朋友说“你改改你的网名吧,这名字感觉太清冷太孤单。”我笑笑,“有桂花相伴,不孤单。”桂花懂这个名字的意义。因为自古以来颂扬桂树的诗词和传说都和月宫、嫦娥、玉兔有关,杨万里的诗:“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诗句很美,让人充满幻想,又好像看到满山桂树,花香扑鼻而来。白居易也说桂花是从月宫来的:“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可见自古以来,桂花因为与月宫的种种关联,充满了神秘,我对她的眷恋,也都在这浓浓的花香里了。
桂花一直都在默默地学习,先是考上北师大的教育硕士,接着又考了三级心理咨询师,二级心理咨询师,家庭教育培训师……现在她已经是全国有名的专家,北大,南京大学等天南地北地做讲座,我才发现我见她一面慢慢地变得不易。到今天竟然一个多月没见到到她的身影了。
坐在桂树下,香香的味道愈发地浓,在月光的洗礼下,桂花散发着勾人的香。桂花的香,浓浓地仿若美酒,醇厚悠长。来不及品味这一朵,下一朵便又迎面扑来,让我沉醉在其中,永远都不会感觉厌倦,即使你已经尝透了桂花的香,但它那种特有的幽深的香,总能让人进入到一种美妙的境界,仿佛你总是走不出它的怀抱,即使已经走在了远离桂花的树下,但还是可以嗅得到那花香。
我静静地坐在桂花树下,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这是惬意却又十分充实的感觉。触景生情,忽然之间,我特别思念远方讲学的桂花,此刻,我多么地渴望,在相同的时空下,你我站在桂花树下,体味着那悠长深远的思念,让桂花香萦绕在身边,感受这种真真实实的“魂牵梦萦”。
桂花香还在鼻尖缭绕,我将永远守候这飘在生命里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