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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太子左庶子卢贲,以颎、威执政,心甚不平。时柱国刘昉亦被疏忌。贲因讽昉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谋黜颎、威,五人相与辅政。又以晋王广有宠于帝,私谓太子曰:“贲欲数谒殿下,恐为上所谴,愿察区区之心。”谋泄,帝穷治其事,昉等委罪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当死,帝以故旧,不忍诛,并除名为民。
庚子,隋诏前代品爵,皆依旧不降。
丁未,梁主遣其弟太宰岩入贺于隋。
夏四月辛巳,隋大赦。戊戌,悉放太常散乐为民,仍禁杂戏。
散骑常侍韦鼎、兼通直散骑常侍王瑳聘于周。辛丑,至长安,隋已受禅,隋主致之介国。
隋主召汾州刺史韦冲为兼散骑常侍。时发稽胡筑长城,汾州胡千余人,在涂亡叛。帝召冲问计,对曰:“夷狄之性,易为反覆,皆由牧宰不称之所致。臣请以理绥静,可不劳兵而定。”帝然之,命冲绥怀叛者,月余皆至,并赴长城之役。冲,夐之子也。
五月戊午,隋封邘公雄为广平王,永康公弘为河间王。雄,高祖之族子也。
隋主潜害周静帝而为之举哀,葬于恭陵;以其族人洛为嗣。
六月癸未,隋诏郊庙冕服必依《礼经》。其朝会之服、旗帜、牺牲皆尚赤,戎服以黄,常服通用杂色。秋七月乙卯,隋主始服黄,百僚毕贺。于是百官常服,同于庶人,皆著黄袍。隋主朝服亦如之,唯以十三环带为异。
八月壬午,隋废东京官。
吐谷浑寇凉州,隋主遣行军元帅乐安公元谐等步骑数万击之。谐击破吐谷浑于丰利山,又败其太子可博汗于青海,俘斩万计。吐谷浑震骇,其王侯三十人各帅所部来降。吐谷浑可汗夸吕帅亲兵远循。隋主以其高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使统降众。以元谐为宁州刺史,留行军总管贺娄子幹镇凉州。
九月庚午,将军周罗睺攻隋故墅,拔之。萧摩诃攻江北。
隋奉车都尉于宣敏奉使巴、蜀还,奏称:“蜀土沃饶,人物殷阜。周德之衰,遂成戎首。宜树建藩屏,封殖子孙。”隋主善之。辛未,以越王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宣敏,谨之孙也。
隋以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并为行军元帅,发兵入寇;命尚书左仆射高颎节度诸军。
初,周、齐所铸钱凡四等,及民间私钱,名品甚众,轻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铸五铢钱,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斤二两。悉禁古钱及私钱。置样于关,不如样者,没官销毁之。自是钱币始一,民间便之。
隋郑译以上柱国归第,赏赐丰厚。译自以被疏,呼道士醮章祈福,为婢所告,以为巫蛊,译又与母别居,为宪司所劾,由是除名。
隋主下诏曰:“译若留之于世,在人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入地为不孝之鬼。有累幽显,无所置之。宜赐以《孝经》,令其熟读。”仍遣与母共居。
初,周法比于齐律,烦而不要,隋主命高颎、郑译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更加修定。政练习典故,达于从政,乃采魏、晋旧律,下至齐、梁,沿革重轻,取其折衷。时同修者十余人,凡有疑滞,皆取决于政。
于是去前世枭、及鞭法,自非谋叛以上,无收族之罪。始制死刑二,绞、斩;流刑三,自两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议、请、减、赎、官当之科以优士大夫。除前世讯囚酷法,考掠不得过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县不为理者,听以次经郡及州;若仍不为理,听诣阙伸诉。
冬十月戊子,始行新律。诏曰:“夫绞以致毙,斩则殊形,除恶之体,于斯已极。枭首、身,义无所取,不益惩肃之理,徒表安忍之杯。鞭之为用,残剥肤体,彻骨侵肌,酷均脔切。虽云远古之式,事乖仁者之刑。枭、及鞭,并令去之。贵带砺之书,不当徒罚;广轩冕之荫,旁及诸亲。流役六年,改为五载;刑徒五岁,变从三祀。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条目甚多,备于简策。杂格、严科,并宜除削。”自是法制遂定,后世多遵用之。
隋主尝怒一郎,于殿前笞之。谏议大夫刘行本进曰:“此人素清,其过又小,愿少宽之。”帝不顾。
行本于是正当帝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听?若非,当致之于理。”因置笏于地而退。帝敛容谢之。遂原所笞者。行本,璠之兄子也。
独孤皇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帝甚宠惮之,宫中称为“二圣”。帝每临朝,后辄与帝方辇而进,至乃止。使宦官伺帝,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候帝退朝,同反燕寝。
有司奏称:“《周礼》:百官之妻,命于王后,请依古制。”
后曰:“妇人与政,或从此为渐,不可开其源也。”
大都督崔长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当斩,帝以后故,欲免其罪。后曰:“国家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后性俭约,帝尝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宫内不用,求之,竟不得。又欲赐柱国刘嵩妻织成衣领,宫内亦无之。
然帝惩周氏之失,不以权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过将军、刺史。帝外家吕氏,济南人,素微贱。齐亡以来,帝求访,不知所在。及即位,始求得舅子吕永吉,追赠外祖双周为太尉,封齐郡公,以永吉袭爵。永吉从父道贵,性尤顽,言词鄙陋,帝厚加供给,而不许接对朝士。拜上仪同三司,出为济南太守;后郡废,终于家。
壬辰,隋主如岐州。
岐州刺史安定梁彦光,有惠政,隋主下诏褒美,赐束帛及御伞,以厉天下之吏;久之,徙相州刺史。岐俗质厚,彦光以静镇之,奏课连为天下最。及居相,部如岐州法。邺自齐亡,衣冠士人多迁入关,唯工商乐户移实州郭,风俗险诐,好兴谣讼,目彦光为“著帽饧”。帝闻之,免彦光官。
岁余,拜赵州刺史。彦光自请复为相州,帝许之。豪猾闻彦光再来,皆嗤之。彦光至,发擿奸伏,有若神明,豪猾潜窜,阖境大治。于是招致名儒,每乡立学,亲临策试,褒勤黜怠。及举秀才,祖道于郊,以财物资之。于是风化大变,吏民感悦,无复讼者。
时又有相州刺史陈留樊叔略,有异政,帝以玺书褒美,班示天下,征拜司农。
新丰令房恭懿,政为三辅之最,帝赐以粟帛。雍州诸县令朝谒,帝见恭懿,必呼至榻前,咨以治民之术。累迁德州司马。帝谓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体国,爱养我民,此乃上天宗庙之所祐。朕若置而不赏,上天宗庙必当责我。卿等宜师范之。”因擢为海州刺史。由是州县吏多称职,百姓富庶。
十一月丁卯,隋遣兼散骑侍郎郑来聘。
十二月庚子,隋主还长安,复郑译官爵。
广州刺史马靖,得岭表人心,兵甲精练,数有战功。朝廷疑之,遣吏部侍郎萧引观靖举措,讽令送质,外托收督赕物。引至番禺,靖即遣子弟入质。
是岁,隋主诏境内之民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于是时俗随风而靡,民间佛书,多于《六经》数十百倍。
突厥佗钵可汗病且卒,谓其子庵逻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我死,汝曹当避大逻便。”
及卒,国人将立大逻便。以其母贱,众不服;庵逻实贵,突厥素重之。
摄图最后至,谓国人曰:“若立庵逻者,我当帅兄弟事之。若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
摄图长,且雄勇,国人莫敢拒,竟立庵逻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庵逻,每遣人詈辱之。庵逻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
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子,摄图最贤。”
共迎立之,号沙钵略可汗,居都斤山。庵逻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
大逻便乃谓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父后。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
沙钵略患之,以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又沙钵略从父玷厥,居西面,号达头可汗。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而得众,北方皆畏附之。
隋主既立,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怨。千金公主伤其宗祀覆灭,日夜言于沙钵略,请为周室复雠。沙钵略谓其臣曰:“我,周之亲也,今隋主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
乃与故齐营州刺史高宝宁合兵为寇。隋主患之,敕缘边修保障,峻长城,命上柱国武威阴寿镇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并州,屯兵数万以备之。
初,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突厥可汗爱其善射,留之竟岁,命诸子弟贵人与之亲友,冀得其射法。沙钵略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得众心,为沙钵略所忌,密托心腹阴与晟盟。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形势,部众强弱,靡不知之。
及突厥入寇,晟上书曰:
“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有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
帝省表,大悦,因召与语。晟复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帝深嗟异,皆纳用之。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纛。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以晟为车骑将军,出黄龙道,赍币赐奚、、契丹,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之内附。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始兴王叔陵,太子之次弟也,与太子异母,母曰彭贵人。叔陵为江州刺史,性苛刻狡险。新安王伯固,以善谐谑,有宠于上及太子;叔陵疾之,阴求其过失,欲中之以法。叔陵入为扬州刺史,事务多关涉省,执事承意顺旨,即讽上进用之;微致违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殊死。伯固惮之,乃谄求其意。叔陵好发古冢,伯固好射雉,常相从郊野,大相款狎,因密图不轨。伯固为侍中,每得密语,必告叔陵。
【原文华译】
1 太子左庶子卢贲,因为高颎、苏威执政,心中非常不平,当时柱国刘昉也被疏远猜忌。卢贲于是鼓动刘昉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密谋罢黜高颎、苏威,由他们五人相与辅政。又因为晋王杨广有宠于皇帝,卢贲私底下对太子杨勇说:“卢贲时常想谒见殿下,又怕被皇上谴责,希望殿下了解我的心。”阴谋泄露,隋主杨坚想要彻查,穷治其事,刘昉等把罪名推给张宾、卢贲。公卿们上奏,认为二人应当处死,杨坚因为他们是自己故旧,不忍加诛,只是将他们除名为平民。
2 闰二月二十日,隋国下诏,前代官阶爵位,本朝一律承认,依旧不降。
3 闰二月二十七日,西梁主萧岿派他的弟弟太宰萧岩入贺于隋。
4 夏,四月二日,隋国大赦。
四月十九日,将太常散乐解散,乐师们出宫为平民百姓,仍禁止上演杂戏。
5 陈国散骑常侍韦鼎、兼通直散骑常侍王瑳出使北周。四月二十二日,抵达长安,隋已受禅,隋主杨坚把使团送到介国(宇文阐封介公)。
6 隋主杨坚召汾州刺史韦冲为兼散骑常侍。当时征发稽胡修筑长城,汾州胡一千余人,在途中逃亡叛乱。杨坚召韦冲问计,回答说:“夷狄之性,反复无常,都是因为州牧县宰不称职。臣建议绥靖,可以不劳动兵而平定。”杨坚认同,命韦冲负责绥怀叛者,只过了一个多月,就全都回来了,一起前往参加长城修建工程。韦冲,是韦夐之子。
7 五月十日,隋国封邗公杨雄为广平王,永康公杨弘为河间王。杨雄,是杨坚的族侄。
8 隋主杨坚秘密害死北周静帝宇文阐(时年九岁),又为他举哀,葬于恭陵;以其族人宇文洛继承他的爵位和封邑。
9 六月五日,隋国下诏,南北郊天地祭祀及皇家祖庙祭祀,冠冕及服装必须依照《礼经》规定。朝会服装、旗帜及祭祀用的牺牲,一律用红色,军服用黄色,日常休闲服装通用杂色。
秋,七月八日,隋主杨坚开始身穿黄色服装,百官都向他祝贺。于是百官常服,与庶人相同,都穿黄袍。隋主杨坚的朝服也一样,只是以十三环腰带为差异。
10 八月五日,隋国废除东京(洛阳)朝廷官属(宇文赟于洛阳设六部,参见公元579年记载)。
11 吐谷浑入寇凉州,隋主杨坚派行军元帅、乐安公元谐等率步骑数万迎击。元谐击破吐谷浑于丰利山,又击败其太子可博汗于青海,俘虏斩首数以万计。吐谷浑震骇,其王侯三十人各率所部来降。吐谷浑可汗夸吕率亲兵远遁。隋主任命其高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命他统率投降过来的部众。任命元谐为宁州刺史,留行军总管贺娄子干镇守凉州。
12 九月二十四日,陈国将军周罗睺攻打隋国故墅,攻拔。萧摩诃攻打江北。
13 隋国奉车都尉于宣敏奉命出使巴、蜀回来,奏称:“蜀土沃饶,人才辈出。周德衰落,于是爆发叛变(指王谦)。应该树建藩国,封殖子孙。”隋主杨坚称善。九月二十五日,任命越王杨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于宣敏,是于谨的孙子。
14 九月二十六日,隋国任命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并为行军元帅,发兵入寇陈国;命尚书左仆射高颎节度诸军。
15 当初,北周、北齐所铸钱币,共有四等,加上民间私铸的钱,名品很多,轻重不等。隋主杨坚对此很忧虑,重新铸造五铢钱,背面、正面、钱体、钱孔都有凸起的周边,每一千钱重四斤二两。古钱及私钱全部禁止流通。在关卡设置钱币样品,凡是和样品不一样的钱,全部没官销毁。从此钱币统一,民间使用十分方便。
16 隋国郑译以上柱国身份退休回家,赏赐丰厚。郑译因为自己被皇帝疏远,于是请道士作法祈福,被婢女告发,以为他在做巫蛊害人;郑译又因不与母亲同住,被宪司弹劾,于是被除名。
隋主杨坚下诏说:“郑译如果在世,是不道之臣;如果诛杀于朝堂,入地为不孝之鬼。不管在地上还是地下,他都是个累赘,实在没地方安置他,只好赐以《孝经》一部,令他熟读。”仍遣送他去与母亲同住。
17 当初,北周的法律和北齐相比,繁复而不精要,隋主杨坚命高颎、郑译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重新修订。裴政熟习典故,达于从政,于是采集上至魏、晋旧律,下至北齐、南梁法律,研究律法的演变沿革和量刑轻重,折中修订。当时一同参与修法的有十余人,凡有疑问不决的地方,都取决于裴政。
于是废除前代枭刑(斩首悬挂高杆)、刑(车裂、五马分尸)及鞭刑,除非谋叛以上,否则不定灭族之罪。开始制定死刑两种:绞刑、斩刑;流刑三种: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种:从一年到三年;杖刑五种:自六十棍到一百棍;笞刑五种,自十竹板至五十竹板。又制议、请、减、赎、官当之科以优待士大夫。废除前代审讯用的酷刑,拷打不得超过二百杖;枷杖大小,都有程式。民间有枉屈,县官不理的,可以依次到郡及州府上诉;如果仍然不理,可以到宫门申诉。
减,官品第七以上,犯罪都减一等。
赎,官品第九以上,允许用钱赎罪。
冬,十月十二日,隋国开始推行新律。杨坚下诏说:
“绞刑已经可以让人毙命,斩刑让人身首分离,铲除罪恶的刑法,到此已经是极致了。至于枭首、身,在义理上毫无所取之处,对于惩肃的目的,也没有任何裨益,只是暴露了残忍的内心。鞭刑残剥肤体,彻骨侵肌,和把肉割下来一样残酷,虽然说是远古就有的刑罚,但有违仁者之刑。枭刑、刑及鞭刑,一律废除。国家的功臣,如同黄河泰山,刑罚不应当加在他们头上;还要扩大对贵臣的荫庇,甚至延伸到远亲。流役六年,改为五年;徒刑五年,改为三年。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条目甚多,都写在法律文书里。其他纷杂的科律、严酷的条文,一律削除。”自是法制确定下来,后世多遵照使用。
隋主杨坚曾经对一个郎官发怒,在殿前鞭笞他。谏议大夫刘行本进言说:“此人一向清廉,他的过错又很小,希望陛下稍微宽恕他。”杨坚不顾。刘行本于是挡在杨坚面前说:“陛下不以臣不肖,把臣放置在陛下左右,臣的话,陛下怎得不听;如果臣说得不对,那就处置臣。怎能轻视臣,而不理不顾?”然后把笏板放在地上,退下。杨坚敛容道歉,也原谅了正在被鞭笞的人。
刘行本,是刘璠哥哥的儿子。
独孤皇后,家世贵盛(父亲独孤信,是北周元勋,姐姐是宇文毓的皇后,女儿是宇文赟的皇后)而能谦恭,爱好读书,评议事情多与隋主杨坚意见相合,杨坚对她非常宠爱和敬畏,宫中称为“二圣”。皇帝每次临朝,皇后都与帝并辇而进,到了前阁才停止。又派宦官观察皇帝,政有所失,随即匡谏。一直等到皇帝退朝,再同返寝宫。有司奏称:“《周礼》:百官之妻,由王后任命,请依古制。”
独孤皇后说:“妇人干预朝政,或许就从你说的这件事开始,不能开这个头。”
大都督崔长仁,是独孤皇后的表兄弟,犯法当斩,皇帝以皇后的缘故,想要免他的罪。皇后说:“国家之事,岂可顾私!”崔长仁竟被处死。皇后性情俭约,皇帝曾经配止泻药,需要化妆粉一两。可是宫内从来不用,竟然找不到。又想要赐给柱国刘嵩的妻子一件金丝彩纹衣领,宫内也没有。
杨坚吸取北周的教训,不给外戚任何权力(杨坚自己就是以皇后父亲身份篡位),皇后的兄弟不过将军、刺史。杨坚母亲家姓吕,济南人,身份一向微贱。北齐灭亡以来,杨坚求访,不知所在。等到杨坚即位之后,才找到舅舅的儿子吕永吉,追赠外祖父吕双周为太尉,封齐郡公,以吕永吉袭爵。吕永吉的叔叔吕道贵,性情顽劣呆傻,言辞鄙陋,杨坚厚加供给,但不许他接对朝士。又拜吕道贵为上仪同三司,外放为济南太守;后来济南郡撤销,吕道贵在家中逝世。
18 十月十六日,隋主杨坚前往岐州。
岐州刺史、安定人梁彦光,有惠政,杨坚下诏褒美,赐给束帛及御伞,以激励全国官吏。过了很久,迁任相州刺史。岐州风俗质厚,梁彦光以平静无为而治,考绩一直保持全国第一。到任相州之后,一切沿袭在岐州的做法。但是,邺城自从北齐灭亡之后,衣冠士人多迁入关中,唯有工商乐户移居以充实州城。风俗险诈,喜欢造谣生事,兴讼告状,视梁彦光为“著帽饧”(戴帽子的软面团)。杨坚听闻,免梁彦光官。
过了一年多,拜为赵州刺史。梁彦光自请再回相州,杨坚批准。相州豪猾之人听闻梁彦光再来,都嗤之以鼻。梁彦光到任之后,揭发奸伏,有如神明,豪猾之人纷纷逃窜,全境大治。于是招致名儒,每乡建立学校,梁彦光亲自前往,主持考试,褒奖勤奋的,黜罚懒惰的。又举荐贤人为秀才,在城郊为他们饯行,以财物资助他们进京。于是风化大变,吏民感悦,不再有兴讼告状之人。
当时还有一任相州刺史、陈留人樊叔略,有特异的政绩,杨坚以玺书褒美,颁士天下,征召他进京,拜为司农。
新丰县令房恭懿,政绩为三辅地区之最,杨坚赐给他粟米和布帛。雍州诸县令朝见,杨坚每次看见房恭懿,一定呼唤他到自己座榻前,咨询他以治民之术。房恭懿一路升迁到德州司马。杨坚对诸州朝集使说:“房恭懿志存体国,爱养我民,这是上天宗庙保佑。朕如果不赏赐他,上天宗庙必当责备我。卿等也应该以他为榜样。”然后擢升他为海州刺史。由是州县吏多称职,百姓富庶。
19 十一月二十二日,隋国派兼散骑侍郎郑㧑出访陈国。
20 十二月二十五日,隋主杨坚回到长安,恢复郑译官爵。
21 隋国广州刺史马靖,得岭南人心,兵甲精练,数有战功。朝廷猜疑他,派吏部侍郎萧引去观察马靖举措,暗示他送来人质。萧引对外宣称此去是催收蛮夷缴纳赎罪的财物。萧引到了番禺,马靖即刻遣送子弟入京为人质。
22 本年,隋主杨坚下诏,允许境内百姓自愿出家,但仍按照户口人数缴纳捐税,用于营造佛经、佛像。于是佛教风靡全国,民间佛书,多于儒家“六经”数十百倍。
23 突厥佗钵可汗病重,临死之前,对他的儿子阿史那庵逻说:“我哥哥不立他的儿子,委位于我。我死之后,你们应该把可汗位置让给大逻便(哥哥的儿子)。”
佗钵可汗死后,国人将立大逻便。但是他的母亲出身微贱,众人不服;而阿史那庵逻的娘亲出身高贵,突厥人一向敬重她。尔伏可汗阿史那摄图对国人说:“如果立庵逻者,我当率领兄弟们侍奉他。如果立大逻便,我必定把守我的边境,利刃长矛以相待。”
阿史那摄图年长,而且雄勇,国人不敢抗拒,于是立阿史那庵逻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中不服庵逻,每每派人去辱骂他。庵逻也没有办法,于是把国家让给阿史那摄图。
国中贵族相与商议说:“四位可汗的儿子中,摄图最贤。”于是一起迎立他,号沙钵略可汗,居住在都斤山。阿史那庵逻则迁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
大逻便于是对沙钵略说:“我与你都是可汗的儿子,各自继承自己的父亲。如今你位居极尊,我却无位,为何?”
沙钵略大为头痛,封他为阿波可汗,回去统领自己所部。又有沙钵略的叔父玷厥,居于西面,号称达头可汗。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猛而得众心,北方各民族都畏惧而归附他。
隋主既立,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怨。北周千金公主(北周赵王宇文招女儿)悲伤她家的宗庙祭祀覆没,日夜请求沙钵略出兵为北周复仇。沙钵略对他的臣下说:“我是周室至亲,如今隋公自立,而我却不能制服他,有何面目见皇后呢?”于是与故北齐营州刺史高宝宁合兵为寇。隋主杨坚深以为患,敕令沿边修筑堡垒,加高长城,命上柱国、武威人阴寿镇守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守并州,屯兵数万以防备。
当初,北周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突厥可汗喜爱他的箭法,留他在突厥整整一年,命诸子弟贵人与他交友,希望向他学习射箭。沙钵略的弟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其得众心,为沙钵略所猜忌,秘密托心腹与长孙晟结盟。长孙晟与他游猎,乘机观察山川形势,部众强弱,无不熟知。
等到突厥入寇,长孙晟上书说:
“如今中国内部虽然安定,但是戎虏还未心服,兴师致讨,还不到时机,把他们弃之于教化之外,又相侵扰,所以,应该密运筹策,对付他们。玷厥之于摄图,兵力很强,而位居其下,表面上是他的下属,而内部裂痕已经彰显,如果从中挑拨鼓动,他们必生内战。又,处罗侯是摄图的弟弟,势力不大,但奸谋不小,处心积虑地收买人心,国人爱戴他,因为摄图的猜忌,他的内心尤其不能自安,表面上和摄图一团和气,实际上心怀疑惧。又,大逻便首鼠两端,夹在中间,很畏惧摄图,受其牵制,但谁强他就会跟谁,没有定心。
如今,我们最好远交而近攻,离间强的,联合弱的。通使玷厥,说和大逻便,则摄图回兵,固守他自己的西方边境。我们再结交处罗侯,并联合奚部落、霫部落,则摄图又得分兵防备东方。如此,他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我们再寻找机会征讨,必可一举荡平其国。”
杨坚读了奏章,大悦,于是召长孙晟谈话。长孙晟再次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都了如指掌,杨坚大为感叹称奇,全部采纳。派太仆元晖从伊吾道出使,进见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赐以狼头大旗。达头可汗的使者来京,杨坚让他位居沙钵略使者的上位。任命长孙晟为车骑将军,从黄龙道出使,带着钱财,赏赐奚部落、霫部落、契丹,由他们派出向导,抵达处罗侯处,深布心腹,引诱他内附。反间计一施行,果然引得各可汗相互猜疑。
24 陈国始兴王陈叔陵,是太子陈叔宝的二弟,与太子不是一个母亲,生母叫彭贵人。陈叔陵为江州刺史,性格苛刻狡险。新安王陈伯固,因为擅长搞笑,有宠于皇帝陈顼及太子。陈叔陵忌恨他,秘密收集他的过失,想要罗织他的罪名,让他受法律制裁。
陈叔陵入京为扬州刺史,很多事务跟尚书省、中书省有关联,主管官员迎合陈叔陵,暗示皇帝进用他。陈叔陵大权在握,对稍有违背和忤逆他的人,必抵以大罪,重者甚至处死。陈伯固畏惧,于是向他谄媚顺从。陈叔陵喜欢发掘古墓,陈伯固则喜好射猎野鸡,两人经常一起郊游,大相亲密狎昵,进而密图不轨,想要夺嫡。陈伯固为侍中,每次听到什么机密谈话,必定报告陈叔陵。
【学以致用】
这一段中,对独孤皇后的记载思考几点
1,关于修身
之前讲过,杨坚的修身做的不错
但如果从人性的角度去看杨坚前后的行为,他个人的修身功夫其实做的并不是很深,
可是,他有个好助手——他的妻子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用她北方女子的性情(胆大),加上学识,决断力,给杨坚带来很大的支持。
2,关于齐家
独孤皇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帝甚宠惮之,宫中称为“二圣”。
独孤氏的学识,性格,以及与他丈夫杨坚的感情,直接造成了某种家风,而这种家风影响到了杨坚的女儿(宇文赟的老婆)
历史上记载独孤氏性尤妒忌,这是人之常情,本质原因,一个是北方少数民族女子的性情,一个是真挚的感情都具有排他性。 而对于杨坚来讲,正是因为这个行为,反而成就了杨坚的事业。
有个识大体又彪悍(褒义)的媳妇,男人不仅容易成事,更能稳得住事业。
03,关于治国
后曰:“妇人与政,或从此为渐,不可开其源也。”
皇帝是个不长寿的岗位,原因在于消耗精力的地方太多,比如:饮食(离出生地太远),女色,政务.... 身体不好,治理水平也会打折扣
同时,一个组织的治理能力破坏,很多时候都是从领导者最亲近之人开始的(包括领导者本人)
所以,隋朝能够快速稳定政治局面,又能够完成南北统一,独孤氏的行为是有很大作用的。
因此,不管是治理好国家,还是治理好家族,或者是企业,重心在于“齐家”
而齐家的重心,在于女方。
杨坚就是个典型案例, 从诚意正心,克己修身来看,杨坚基本上与大部分男子一样,该有的毛病都有, 但独孤伽罗克制了他的毛病,发扬了他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