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害怕你老了

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个人唤你“老头子”,我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疼。

偶然听到了一首歌叫作《父亲的散文诗》,听完感触颇深。我的父亲不是个文人,关于他的“当年”,除了偶尔奶奶絮叨的一两件,其他的无从考证。我翻一翻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呢?

我记得之前看过一句话“父亲在没遇到我之前,应该是个潇洒的年轻人”,然后我在想,父亲在没遇到我之前,应该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我们家有三个孩子,我算是个长姐,都说第一个孩子是最娇纵的,那么我对于“娇纵”这两个字,可谓算得上当之无愧。如今想来,倒觉得有些羞愧,可如果人生再来一遍,怕我还是照着原来的路再走一遍,因为这些岁月让我明白,无谓值不值得,有些事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年少不知愁滋味,儿时从未觉得父亲有过烦恼,只晓得向父亲索要玩具、零食、新衣服,父亲从不知道拒绝,可能,对于女儿而言,他从来都是一个妥协的人。

后来啊,父亲单位倒闭被迫下岗,他日日奔波寻找新的生计,然而年少的女儿并不知道何为生计。在女儿眼中,父亲还是父亲,一个可以买玩具买零食的父亲。

父亲外出打工,三年级的女儿和母亲守着三间毛坯房的家,夜里女儿做了个梦,梦见父亲亲吻了自己的脸颊,醒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刺绣的小包,女儿哭着要找父亲,父亲从门口进来,说:傻姑娘,哭啥哩!

后来的女儿上了初中,母亲和父亲都外出打工,女儿开始叛逆,女儿觉得每个人都讨厌自己,整个世界都和自己作对,女儿开始做一些不好的事,逃学,化妆,早恋。学校给父亲打电话,说来把孩子带回去吧。父亲打了女儿一巴掌,女儿大哭着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后来女儿上了高中,仍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爱学习,却不再做出格的事。有一天晚上,母亲告诉女儿,父亲患上了抑郁症,总害怕自己哪天就死了,害怕看不到三岁的小妹长大,害怕看不到女儿工作嫁人。女儿没有说话,却在黑夜中无声的哭成泪人,曾经哭喊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那个叛逆的女孩好像一夜长大了。

自此,女儿又变成了原本的那个女儿,可没人知道,女儿只是害怕,她怕这个世界最爱她的人离她而去。女儿变成了一个整天抖机灵逗全家人笑的女孩,弟弟说她,你能不能活成一个女神,别在逗逼的路上越走越远!可女儿觉得很开心,这样很好啊。

对女儿而言,父亲是最温柔的人,永远会给女儿做她爱吃的饭菜;父亲是最封建的人,在漏大腿的季节女儿连吊带都不能穿;父亲是最厉害的人,不管是电视机漏电还是煤气漏气父亲都能分分钟摆平;可父亲还是最年轻的人,父亲永远是父亲,不会老成一张旧报纸,也不会老成一堆破纸钱……所以啊,请你们将来不要称呼我的父亲为“老头子”,我的父亲是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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