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迪拜飞回北京直奔积水潭医院。
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笑我,左手中指骨折刚好,咋又把右手小指夹断了?你动作一定不协调,或者习惯上有问题。
我动作不协调?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田径队,游泳队,篮球队的。我动作有问题?切,开玩笑,您看看迪拜那五星级豪华酒店卫生间的门,就知道谁有问题啦!
那厚厚的门是推拉的,带滑轨的,特别特别重,还嵌在墙里,进去后顺手用力一拉,重重的门快如闪电咣当就把手夹住了!回头一看,擦!对拉门啊!距离短还重力加速度!美甲掀歪歪,血滴贱满地,骨头肯定断了没的说......迪拜,有钱你也不能这么玩儿人啊?!
我以为会疼死了,以为会杀猪般嚎叫,还真没。人的肉体在遭到瞬间重创时,几乎是没有痛感的,只有麻木。
但接下来我的样子,一定是有问题的。
我盘腿坐地上举着血淋淋的手放在鼻尖前,对着眼儿仔细观察那摇摇欲坠的红指甲,看那大颗大颗的血滴是如何从破裂的甲床里涌出来聚成小河顺着手指、手掌、小臂嘀嗒嘀嗒流到地板上的......完全一副精神病人的状态。记得我还环视了下房间,替下一个房客恶心,也替破案刑警担忧。真是腌蛋啥味道?咸的!
把黄金时间耍完后才想起本该第一时间最该做的事,用左手笨笨地拨通正在夜市撸串的导游手机。小导游吓坏了,屁滚尿流往回跑......
等导游的工夫,我在发小圈了发了一条消息问该怎么办。美国医界精英球球让我立即拨打酒店大堂电话,要求紧急救助包扎伤口止血,并发来英文求助用语;国内医界精英郁医最担心的是伤口感染和破伤风,让我立即撒上云南白药临时处理下。
我忽然害怕了,才想起破伤风的厉害,刚才的慢镜头一下变成了快进且加倍!一骨碌爬起来乘电梯从二十多层嗖地骤降到大堂。 值班员是位黑人,我把手机上球球发给我的求助用语亮给他看,然后伸着血爪在他面前晃晃,你地,明白?
他先是微微一惊,马上就很职业地微笑着点点头熟练地打开笔记本电脑,问我是日本人么?我说no!韩国人?no!我真的不高兴了,你们迪拜商业中心喷泉每天放的都是中文歌,满街筒子的中国游客就跟在自家前门大街上似的整天价溜达,你咋就不先问我是不是中国人呢?
得知我是中国人后,他开始用翻译软件跟我沟通。是先包扎,还是立即去医院?先包扎。ok!
一个电话,两分钟后医生提着药箱赶来,是个黑人。他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单腿跪在地毯上(我还为这跪式服务感动得很,后来球球告诉我,这是战地包扎最舒服最顺手的姿势。喔!我跟前线下来的伤兵一待遇)。黑人医生打开药箱,拧开瓶盖,哗哗的药水就往伤口上倒......疼得我啊眼泪哗哗!但绝对没嚎,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不是!
导游赶到,一边当翻译,一边要用自己带的云南白药给我撒上,被黑人医生果断制止,我有点不爽,但还是尊重了他。
第二天就回国,我担心在迪拜做手术万一有后账要找比较麻烦,不如明天下飞机直接去国内骨科一流的积水潭医院。于是跟黑人医生商定,明天一早为我来换药。
一夜血染纱布疼痛难熬,真后悔没用咱自家的止血良药,那样伤口的血痂绝不会牢牢凝在纱布上了。眼看短时间用药水浸泡不见效,赶飞机的旅游车马上就要开了,我只能认由医生下手撕纱布了。医生一手用镊子按着伤口,一手撕揭凝在血痂上的纱布,撕一下,我就忍不住哆嗦着嚎一声,越撕嚎的声儿越大,最后疼得我双脚失控咚咚跺地,嗷嗷叫着眼泪止不住哗哗流,吓得医生都下不去手了,早死早升天,还是我自己用力一撕,嗷的一声!疼得我满头大汗,血从伤口涌出……泪白血红,迪拜你欠我一根手指!
临走前没忘跟大堂经理用翻译软件说,你们的门设计有问题!尤其是对老人和孩子,起码应该有危险提示,希望改进!
积水潭医院医生手术做的非常漂亮,并把那枚拔下来的红指甲给了我。说,粉碎性骨折会长好的,但甲床破裂严重,虽然缝合上了,估计指甲也长不平且只能长半截。唯有叹气......
我拍了照片配了文字发了朋友圈:
1,无论何时一定要相信万能的朋友圈
2,遇事一定要知道轻重缓急
3,突发事件一定拍照,保留好一切可能有用的证据。
迪拜,我走得仓促,也懒得跟你索赔,但你真的欠我一枚美丽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