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银边盘子上的海盐黄油牛角面包，用手指触上去松软富有弹性；用摩卡壶做的一杯latte，一个煮鸡蛋，一个洗好的青苹果。
榆木餐桌上还搁着一束大大的百合花，中间夹着几只黄玫瑰。花旁边放着一袋饮料，明始终善良细心，他们俩不喝饮料，明是为工人买的。
玫凑到花跟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很香对不对？”明从厨房通往院子的门进来。
“树种好了吗？”
“还没，位置订好了，工人在那边忙就好。我来看看你。面包味道怎么样？咖啡呢？”
“好吃，你喝一口。”玫举着咖啡杯凑到明的嘴边。
“花瓶在哪里？我来帮你插花。”
“你？好，你试试看。在水斗上面的橱子里。”
明选了一个方柱状的玻璃花瓶，把花的包装纸拆掉，拿出剪刀准备剪茎秆。
“要斜着剪哦。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跟水的接触面积大对不对？”
“聪明，快赶上我了。”
“你又夸我。”
“你应当习惯被我夸。咦，你今天这件衣服很好看，我最喜欢的那件小立领的棉麻衬衫。真帅。”
这时候工人叫，“先生，先生，你过来看一下这样可以吗？”
明应声往外走，顺手把花瓶搬到窗口处的台面上，朝阳从窗棂洒进来，讲台面划出规则的微微变了形的数个四边形，光影叠在花上面，白的百合、黄的玫瑰，洒了金粉般的时光。
玫挑了一把小一点的剪刀，走过去把百合花的花蕊剪掉，托在手心里一把，黄色的花粉略粘，像年轻时习惯用的修颜散粉。说来也奇怪，年轻时的女孩子肆无忌惮地化妆，用珠粉般的散粉来定妆，最后还不忘在颊上扑上腮红，橙的、粉的……即使过了，也只是可爱，并不滑稽。花开的时候，凝神欣赏都来不及，谁还忍心责怪那些言行略微出格的少年。
上海有句话叫，小宁是越看越欢喜，老宁是越看越戳气。可不是这个道理。年纪稍大些，即便是涂点口红，都怕颜色过了闹笑话。对着被岁月抽掉光鲜而又不服气的人，旁人总免不了要给一点刻薄之色。
工人已经收了工，人声越来越近。玫去房间批了外套再出来，工人们已经坐在那里喝汽水。明笑着跟他们请教两棵树的养护方法，细心地一一记录，包括浇水频率，除虫害，添肥，何时可以开花，开花期的注意事项。
“你们读书人哦，就是认真，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的，只要不旱到，基本没有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读书人？”明瞪大眼睛颇为认真和好奇。
“哈哈，先生，你和你太太都戴着眼镜，而且你们一看就不是我们这样的粗人嘛。”
“嘿嘿，她是，我没有她读书多。”
“你们读书人啊，就是会讲话，不像我们这些粗人，三句话里面有两句话是互相嫌弃。”
“老张，你说是这样说，但你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叫你喝酒都叫不出来……”工友忍不住接下话茬揶揄。
“还不是我家那位太凶！”老张被工友说得不好意思，依旧嘴巴硬。
玫忽然想起什么来，轻声开口，“师傅，我前两天收拾的时候，发现书太多了放不下，有一些适合年轻孩子读的书——都是正版，我保护得也很好，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要要要，带回去跟我家丫头看看，学学太太的气质。”
“那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