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印刷术退至我们文化的边缘以及电视占据了文化的中心,公众话语的严肃性,明确性和价值都出现了危险的退步。
18世纪的时候,公众人物被人熟悉,是因为他们的文字,而不是因为他们的外貌,甚至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演讲术。我们完全可以相信,美国的前十五位总统如果走在街上,没有人会认出他们是谁。那个时期的著名律师、牧师和科学家也是如此。想到那些人就是想到他们的著作,他们的社会地位、观点和知识都是在印刷文字中得到体现的。如果想想那些近年成为公众人物的总统、牧师、律师和科学家,你也许会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不同。想想尼克松或吉米·卡特,或比利·格雷厄姆,或爱因斯坦,首先进入你脑海的是一个图像,一张图片上的脸,或一张电视屏幕上的脸(对于爱因斯坦来说,则是一张照片上的脸)。而至于他们说过些什么,你可能一无所知。这就是思维方法在以文字为中心的文化和以图像为中心的文化中的不同体现。
过去人们是为了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而搜寻信息,现在是为了让无用的信息派上用场而制造问题。
我们不再怀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切,根本不会意识到电视提供给我们的特殊视角;甚至连“电视是如何影响我们的”这个问题也被我们丢到了九霄云外。这个问题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奇怪的问题,就像有人问耳朵和眼睛是如何影响我们的一样。20年前,“电视到底是塑造文化还是仅仅反映文化”这个问题曾引起许多学者和社会批评家的广泛兴趣。随着电视逐渐成为我们的文化,这个问题已经被遗忘了。我们不再谈论电视本身,我们只谈论电视上的东西,即它的内容,如今在我们看来都是天经地义了。
我们的文化对于电视认识论的适应非常彻底,我们已经完全接受了电视对于真理、知识和现实的定义,无聊的东西在我们眼里充满了意义,语无伦次变得合情合理。
所有的公众号,电视节目,都被做成了一条条3分钟内就可以看完的“微博”。在批判这些短资讯的浅薄和自相矛盾的同时,也不可否认人们基于此找到的巨大的商业价值。
使节目显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的并不仅仅是时间的限制。在电视节目进行过程中,是不允许说“让我想一想”或“我不知道”或“你刚才说……是什么意思”或“你的这些信息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样的话语不仅减慢了电视节目的节奏,而且还造成一种不确定或不完美的印象。提出这样的问题暴露了说话者的思考过程,这在电视上出现会像在拉斯维加斯的舞台上出现一样令人尴尬和乏味。思考无法在电视上得到很好的表现,这一点电视导演们很久以前就发现了。在思考过程中,观众没有东西可看。思考不是表演艺术,而电视需要的是表演艺术。
我想,作者写此书不是要限制我们看电视的自由,而是要唤起我们看电视时的自我意识。在这个泛娱乐的时代,很多严肃性的话题也开始成为大众娱乐的方式,他们不是去思考话题背后带来个人启发,社会影响,而是更多的以一种调侃的方式去互动。每当我看着公众号,微博,抖音上关于令人深思的话题,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每个人对于问题的反思和见解,令人失望的是,评论下面大都是娱乐性的思考。虚拟世界里各种眼花缭乱的网络用语,大量的词语被赋予了新的,娱乐性的含义。朋友圈中语无伦次的,断断续续的信息,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在娱乐的世界里,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突然进入你的视线,然后又很快消失。这是一个没有连续性、没有意义的世界,一个不要求我们、也不允许我们做任何事的世界,一个像孩子们玩的躲躲猫游戏那样完全独立闭塞的世界。但和躲躲猫一样,也是其乐无穷的。玩躲猫猫游戏并没有什么过错,娱乐本身也没有错,正如有些精神病学家指出的,我们每个人都会筑起自己的空中楼阁,但如果我们想要住在里面,问题就出现了。
正如书的最后说的: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
或许从这本书开始,我们便可以反思我们的娱乐与生活。在反思时才有可能清醒的意识到信息的结构和本身的内容,让媒介的影响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