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不如妾

1

长安四月,雨连绵地下着。

林画未睁眼便听见水滴敲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她挣扎着醒来,意识模糊。

茶色窗棂,红漆妆台,香炉的烟在桌上袅袅地升起,一派安谧静好的模样。

撑起身子,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发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九重宫阙之上,纵身一跃,不该粉身碎骨了吗?

为何现在会在自己的闺房中?

未待她想明白,一个身影破窗而入,四目相对,两人眼中俱闪过惊慌。

男人一个闪身就到了林画身后,捂住她的嘴,“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外面有人在找我,希望你不要出声。”

林画心里一“咯噔”,此情此景此语在她脑海中,跨过时间的阻隔,与多年前的一个记忆点重合。

这男人她是识得的。

是她的夫君——陆白间。

但这分明是他们初见的场景,难道她借尸还魂了?

陆白间看他怀里的姑娘没有一点反应,有些诧异。

思索间,林画却忽然抬眼看他,一双剪水瞳清清凉凉的,没有害怕和恐惧,似深潭,无波无澜。

她抬起纤纤素手,比划示意着她不会叫喊的,让他放心。

手势很乱,若是旁人看着定一头雾水,陆白间却鬼使神差地明白了这衣袂翻飞间的意思。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捂在她嘴上的手。

对方脱离了他的束缚后立即疾步跑开了。

陆白间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一个陌生大男人闯入,怎会不害怕?

是他高估她了。

喟叹声还未发出,只见她竟是去把窗户关上,然后走到他面前说道:“怎的还愣在这?赶紧躲起来呀。”

陆白间正欲开口询问,耳边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画冷静扫了一眼屋子,迅速做出判断,指着房梁低语道:“你躲上面,千万不要出声,我来应付他们。”

说着看也不看他就朝门走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耸了耸肩翻身上了房梁。

林画打开门,外面的官兵便一拥而入,将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仔细,没有找到人便对着一边一副吓得不轻的林画说了句:“打扰了,若是姑娘看见可疑人物,请立马通报。”

不等林画回答,就浩浩荡荡地走了。

关上门,林画便坐在藤椅上捡起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翻看了起来,仿佛陆白间不存在一般。

陆白间看着那张恬淡的脸庞,关门前分明是害怕到双腿都在发抖,却在关门后瞬间恢复正常,遇事这般冷静从容,绝非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该有的。

她不简单。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画眼睛盯着书,开口道:“公子可以走了,外面已经安全了。”

陆白间翻身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认识我?”

林画仍旧盯着书不看他,“不认识。”

“那你为何帮我?”语气中分明带着戏谑,“莫不是看上我了?”

“若我在路边看见一只被顽皮小孩欺负的小奶狗,也是会去救的。”她抬手翻页,小脑袋跟着动了动,眼睛仍是不看他。

陆白间听出她语气的讽刺,也不恼,“你为何不看我?”

“公子,时辰不早了,男女有别,小女子还未出阁,叫别人看见了不好,你还是尽早走吧。”

“我若是不走呢?”陆白间的公子脾气上来了。

林画这才放下书,闲闲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走。”

她的双眸里似有星子,一闪一闪的,摄人心魄。

陆白间此次出行是有要事的,他也不能再耽搁了,仍是来时的窗子,他纵身一跃,脚刚落地就堪堪一回首。

屋外竹影斑驳,他白衣胜雪,朝她挑眉道:“有缘再见。”

林画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庞,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咙,最后只是点点头。

陆白间走后,林画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前世,她叫他躲在了床榻上,被发现了,所幸他把偷来的物什趁乱藏在了她腰间,也只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无大碍。

后在一个月后他再来找她要了回了他的东西,也顺便带走了她的一颗真心。

今生,她此刻保他周全了,以后便不会再见了吧。

站起来她跌撞着走到铜镜前,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

肌肤白嫩细腻,眉眼间透着稚气,的确是二八年华的模样。

命运的齿轮在她睁眼的那一刻重新转动了起来。

2

月中,雨水刚一歇下来,林母一大早便敲响了林画的门,说有贵客上门,叫她收拾妥帖出门迎接。

林画只道是上门求亲的人,有些恹恹。

随意拾掇了一下,就去正厅。

刚一踏进门,便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顿时脚步似灌了铅一般。

“怎的杵在门外不进来?”林父略带责备地说道。

林画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福了福身子,“爹。”

林父点点头,“这位是陆家大公子陆白间将军,”转头朝陆白间说道,“这便是小女林画。”

前世的记忆里并未有这一段,林画有些慌。

“陆将军初来乍到,画儿你带将军到处逛逛吧。”

陆白间瞧着林画一脸茫然,眉眼间俱是笑意。

出了门,林画瞪着陆白间:“你想干嘛?”

陆白间看着她瞬间变脸又笑了,“自是想和林姑娘培养感情。”

这时一个仆从牵了一匹马过来,陆白间翻身上马,朝林画伸出手,“上来,我带你去玩。”

阳光自他身后照进她眼里,映着他的笑容,晃花了林画的眼。

她可以再次牵住他的手吗?

结局会不一样吗?

他真的,会爱她吗......

脑海中,一个倾城容颜闪过,林画黯然地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温柔的大掌拽住了脚步。

天旋地转后,她已稳稳地坐在了陆白间的怀里。

他低沉的嗓音萦绕她耳边,“你怕我。”

林画不说话,马蹄哒哒,转眼间来到一处郊外。

入眼是千里烟波,杨柳青青,林画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

他曾在此向她允诺一生,她如世间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子一般,对他痴心一片。

他讲情话很动人,他说誓言时很真诚,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吻很滚烫。

仅仅只是回忆,她都想要沦陷在他的温柔里,不再醒来。

可是她不能,也不愿。

下了马,林画先发制人,板着小脸一字一句地对陆白间说:“陆将军,我知你求的是什么,也知你此次来找我的目的为何。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陆白间一脸惊讶,“你如何知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答应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助你得到。”

“什么条件?”

“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方便行事,但我希望婚后我们能相敬如宾......即使没有身体上的羁绊,我能保证对你绝对的忠诚。事成之后,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由。”

陆白间背脊有些发凉,此次来找她当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只为国师的一句“得此女者得天下”。

他初闻也觉荒唐,但天命星象自古皆有定数,不可违背。

后见林画两次,次次都让他感到意外,此女秀外慧中,又如同开了天眼一般,着实神秘。

“若我不答应呢?”

“若你不答应,我便将你上次偷来名册上官员的名字写下来,呈给皇上。意图谋反,该当何罪?”林画轻飘飘地看向陆白间,似乎并不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有多吓人。

“好。”陆白间后背湿了一片,但面上仍是风轻云淡。

“滴答——”

一地雨落在了林画的鼻尖,眨眼便有倾盆之势,林画指着南边的一处道:“去那吧,躲一下。”陆白间也不犹豫,拉着她上马直奔而去。

不消片刻,果然看见一处荒废的茅屋。

二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生了火坐了下来。

林画望着屋外,目光清透,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你是仙子?”陆白间倏然发问道。

林画“扑哧”一下就笑了,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转头看向陆白间,不小心就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门外雨水淅沥,一阵风吹过,浑身湿透的林画打了个激灵,她低头道:“陆将军说笑了。”

“我样貌不佳?”

林画听着陆白间这突然冒出的问题,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佳思索便回答道:“陆将军自是上人之资,龙凤之貌。”

“我品行不端?”“陆将军义薄云天,世人皆知。”

“那你为何不喜欢我?”

林画怔住了。

时光倒流,她也曾问过他同样的一句话。

前世,他荣登皇位,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她。

她含泪望着他,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姿态,问他:“你为何不喜欢我?”

历史重演,不过是双方对调了一下身份,这字里行间里透出的无力和卑微,她最是能感同身受。

这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她认识的陆白间,目空一切,运筹帷幄,仿佛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倒他的。

“陆将军,你我萍水相逢,见面也不过一二,若是谈爱太过牵强。”

“若我对林姑娘一见钟情呢?”

“将军日后是需要成大业的人,断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驻足,而小女子不同,心中未有抱负,所求也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将军可能许给我?”

3

陆白间沉默了。

他志在天下,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止步不前。

屋外的雨水不知何时停了,林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道:“我们回去吧。”

一个月后,陆白间迎娶了林画。

同年六月,边疆战乱,陆白间领旨平复外敌,林画随行。

其实国师说的没错,林画确有倾世之才。

林画自小就爱看兵书,加之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对行兵布阵,战法谋略无所不知。

陆白间此行有她助阵,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后来,敌方开始打车轮战,想要以人数和体力取胜。

本就敌强我弱,对方又将自己的优势放大,我方的弱点就一览无余。

难道要像诸葛先生一样唱“空城计”吗?

不行,且不说对方信不信,就以陆白间的名声威望,还不足以造势。

林画看着陆白间一筹莫展的样子,没有上前去开导他。

她在为另一件事忧心。

六月二十五日。

是今天。

其实目前的形势,只有一个办法解决,就是偷袭。

直捣黄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前世,她这么说了,陆白间这么做了,结果是好的,只是陆白间挨了一箭,差点,就死了。

林画将所有的兵法在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陆将军,现在我方将士都已经很累了,再耗下去只是白白浪费体力。而敌方胜券在握,是他们最懈怠的时候。

车轮战是个团体战,需要强大的指挥中心。为今之计,只能去敌方老巢,取其将帅人头,届时,群龙无主,不攻自破。”

陆白间一袭白衣,眉目舒展,一把拉过林画抱在怀里:“‘得林画者得天下’,国师果然说的没错呀,哈哈。”

林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被尘封的往事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细细密密的酸涩感由心口为源,朝四肢扩散开来。

即便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即便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动心,即便她前世是因他而死。

她还是爱他。

为情所困,是她逃不掉的宿命。

“等一等,”林画叫住了陆白间,“我也要去。”

前世,陆白间受重伤,是被敌国公主施岚救起的。

陆白间回来后,对她就渐渐冷漠了。

她当时以为错过的只是几天光景,但现在她才明白,她错过的,是一辈子。

“胡闹!”陆白间不悦道。

“陆将军,你知道国师为什么会说‘得林画者,得天下’吗?

因为,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江山是如何易主的。

我知道你此次偷袭一定会成功,但是你必须带上我,否则,你会失败。”

林画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撒谎。

为了成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

这一次,换成我好不好?

林画看着陆白间的背影,眸中含泪。

这次,换成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4

深夜,陆白间一行人潜入敌方主营,果然如林画所言,对方守卫松懈,丝毫没有发现危机的到来。

直到他们的主帅被杀,才惊动了其他人。

陆白间带着林画同乘一匹马,逃了出来。

林画听着陆白间胸口极速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很安心。

前世她临死时,就想着,若是有来世,便不要相遇了,她爱得太苦了。

而今生,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

呆在他身边这么久,看他胜利时的意气风发,看他困惑时的愁眉不展,看他失败时的沉默不语......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心底那些被压下的情愫,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得到了阳光雨露的滋养,转眼间便枝繁叶茂。

林画抬头看着陆白间坚毅的下巴,正欲开口说话,余光却看见一只箭头正直直地朝他们这边飞来!

林画不知哪来一股狠劲,猛地推开陆白间——

“刺啦”一声,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

林画晕倒之前,听见陆白间惊慌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弯了弯嘴角。

这样,你就不会遇到施岚了吧.......

5

林画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此时,他们已经回京了,陆白间给她请了最好的御医医治,但却再未踏入她闺阁半步。

如他之前允诺她的,相敬如宾。

听说,敌方主动求和,陆白间一瞬间声名大噪。

陈国本是一个小国,但因地势险峻,一直免于战乱。

此次施国突袭,缘由不明,但施国是大国,一个大国愿意主动求和,无异于是老虎向猫低头。

陆白间班师回京后,皇帝册封他为“一品镇国大将军”,而随军回来的还有施国的公主——施岚。

她是来和亲的。

庆功宴上,当施岚摘下遮面白纱的那一刻,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肤如玉脂,双眸似世间最璀璨的宝石,精致鼻梁下的红唇鲜艳欲滴,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皇帝咳嗽了一声,“不知公主看上本朝哪位皇子?”

施岚的眼神从诸位皇子身上一一略过,最后定格在陆白间身上,素手轻抬,遥遥一指:“本宫嫁他。”

皇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陆白间此役之后本就功高盖主,若再迎娶施国公主,他大陈的江山,岌岌可危。

但施国不能得罪,他只好委婉地说:“这,恐怕不妥,陆将军早已娶有妻室了。”

“那便休了她,娶我。”施岚的眼神飘向林画。

前世,林画从这一刻开始,溃不成军。

她记得,那会她死死地抓着陆白间的手,姿态卑微地希望他会拒绝。

施岚太美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抗得了她的倾国之色。

而且,施国公主这个身份,娶她对成就陆白间的大业无异于锦上添花。

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

即便是林画自己,让她站在陆白间的角度上看,都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

但是陆白间当初坚持没有休她,而是将她降为妾室,因为他还需要她。

前世,她挣扎无用,今生,便罢了,该做的她都做了。

“情”之一字,太过空洞,而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

他,非她良人。

林画指腹细细地摩擦着酒杯的边沿,当皇上亲口允婚后,还未愈合的伤口有撕裂般的疼痛,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罢了,罢了......

6

陈国陆白间将军迎娶施国施岚公主,十里红妆,大宴四方。

林画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锣鼓鞭炮声,独自坐在床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不该是这样的......”林画喃喃道,“我替他挡下了那一箭,他为什么还会遇到施岚?为什么!”

他爱她吗?

他爱过她吗?

林画突然挣扎着起来,她要去问他,要去问清楚!

林画闯进喜宴时,陆白间正带着施岚敬来宾的酒。

即便是这样的喜宴上,他还是穿着一袭白衣,如初见那般。

似乎是感应到林画的目光,他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一眼,林画如坠冰窖。

四目对视时,他的眸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林画失魂落魄地转身,她自嘲般得扯了扯嘴角,这份爱,从前世到谨慎,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白间,你怎么了?”施岚看着陆白间突然盯着酒杯发呆,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画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即便是二人成婚后,她还是唤他“陆将军”。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里总是痒痒的。

那一箭,一定很疼吧?

陆白间眸色沉了沉,朝施岚笑了笑,“没事。”

7

同年九月,陆白间起兵造反,而施国倾力相助,一夜之间,陈国江山易主。

同年十月,陆白间登基,改国号为“陆”,册封施岚为皇后,林画为贵妃。

九重宫阙之上,林画看着一片茫茫的夜色,对月独酌。

“林贵妃。”

林画没有转过头,她知道施岚会来,她在等她。

前世的施岚,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在林画面前,说着在救陆白间的时候,他们俩是如何暗生情愫,陆白间对她是如何如何的痴情,她才愿一路追随至此,帮他成就大业。

而如今,林画为他挡下了那箭,他们之间缺了那么一段故事,她该怎么说?

林画指了指身边的空地,“要坐吗?”

施岚也不怪罪她没请安,开口道:“听闻林贵妃和皇上不过是挂名夫妻呢。”

林画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想必贵妃心里也清楚,皇上不爱你?”

林画嗤笑道:“这个,我真不清楚。陆将军他,想必很爱皇后娘娘吧?”

即便陆白间登基为帝了,林画仍旧固执地叫他“陆将军”,这不近不远的称呼,就如同他们不近不远的关系。

“那是自然。”施岚像一个急于宣誓主权的骄傲孔雀,“只有我,才能成就皇上的大业。”

林画心里顿生悲哀,为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竟被这样的女人逼上了绝路。

她其实不怪陆白间,她理解他所做的一切,若她处在他的位置上,她不见得比他做得要好。

她怪她自己,怪自己不争气,怪自己不够冷静自持,怪自己爱得太疯狂,才会被几句挑衅的话就放弃了生命。

林画站了起来,扬唇一笑,“可是到这一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或许,陆将军其实是爱我的。

我和陆将军确实是挂名夫妻,但皇后娘娘想必不知道吧,我和他成亲前,是有一个协定的。

我助他成就大业后,他便休了我,放我自由。

但如今他非但没有休了我,还册封我为贵妃,是不是代表着,他对我还有所留恋呢?”

林画看着施岚脸色越来越差,继续说道,“而我猜,他娶你,也不是因为爱。

而是政治上的等价代换,你们施国,需要一个傀儡,来当陈国,不,陆国的皇帝,所以你们才会出兵帮他。

而这个协定,应该就是在我昏迷的那三天,你们找陆白间合作的吧。”

施岚整个脸都黑了,林画说的没错,她是被她父亲派过来监视陆白间的。

“其实你也很可怜,因为,你爱上了他。”林画一步步走向施岚,“而你忌惮我,恰恰印证了陆将军在意我。来,我猜猜,是什么让你发现这点呢?难道是他在洞房花烛夜,叫的是我的名字?”

“放肆!”施岚狠狠地瞪着林画,“你不要得意,他迟早会爱上我,只要没有你的话,来人......”

施岚话未说完,林画就打断了她:“不必劳烦你亲自动手了。”

林画退到边缘,她身穿一生白衣,月光映照在她身上,莹莹生辉,“陆将军,有缘再见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那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陆白间,耳边猎猎的风声中,夹杂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她弯了弯嘴角,这一世,她赢了,不是吗?

8

三年后,某个驿站的小茶馆,一群小孩围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着急地问道:“然后呢,贵妃死了吗?”

女子笑道:“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她没有死,”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说道,“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一定会很珍惜自己的命。而且她说她赢了,如果她死了,输赢就没有意义了。”

女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月真聪明。其实林画早知道她会成为后宫的牺牲品,便一早就在腰间绑好了绳索,而城下有她父母从家里找来接应的人。当时真是新皇登基之时,举国同庆,她趁乱就逃了出来了。”

小孩们齐齐鼓掌,“林画真聪明呀,后来呢?陆将军去找她了吗?”

女子看着远方,“没有呢,他很忙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做施国的傀儡呢?他在打江山呢。”

“那他打完江山,就会去找林画吗?”

女子点点头,“一定会的。”

不远处的栈道上,一行人正策马朝茶馆驶来。

其中一个男子问道:“皇上,娘娘真的会在这个小地方吗?之前我们都被骗过好几次了。”

最前面的男子,白衣胜雪,眼眸深邃,“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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