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歌单迭代,这首歌总也未换。
13年,沉寂许久的马来西亚歌手许美静宣布复出,对于喜欢她的人来说,一块高悬多时的石头,算是款款坠地。
“抑郁症”、“精神分裂”、“无望的情史”……这是媒体惯用的吸睛语汇。
传闻描绘出来的,也是一段残酷的感情,已婚的词坛才子陈佳明,而许美静爱到痴狂。(《城里的月光》、《都是夜归人》皆为陈佳明作词)
低低的,冷冷的,暗暗的,静静的,那是她歌曲的风格。低落型人格,微微的冷调子,匀匀地撒上些神秘感。徐志摩曾把佛罗伦萨首译为“翡冷翠”,放在许美静身上,一个词,契合。
无数次塞着耳机听《城里的月光》坐过车站,和蛋蛋打趣,可列入本人“最易坐过站歌曲”top1。“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洒满整个夜晚”,风清月静,堕入恍惚,痴痴傻傻地想着,唱歌的人一定是像她歌里那样,去了一个被遗忘的小镇,和爱人互相温暖……
11月份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一件可以称之为事情的事情。结束论文开题的第二天便奔上去上海的高铁,见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我们在冬夜梧桐凋尽的马路上溜达讲段子,放肆地笑;在酒店床上玩“你比我猜”,张牙舞爪;班长班嫂新婚旖旎、盛情招待,让人艳羡“嫁得再好还能怎样?”
放肆的背后,鲨鱼身体抱恙坚持陪吃陪玩,兰姐拖着感冒、高烧早起上班,小航、九儿第二天还要见客户 ,做餐饮的蝈蝈把睡眠时间挤到不足5小时……每一次相聚,谈何容易。
从上海回来,陷入焦虑无法集中,是意志力耗尽了吗?11月心神不灵,12月一直下雨,我这样搪塞。
无数次晚归,被门卫大叔拦下画押登记,想象他们脱下制服或许就变成了电影中常有的老守门人,亦正亦邪守护着巨大的秘密,感觉还蛮酷的。结果大叔很不酷地说了“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以后别太晚”之类的婆妈话,很自我安慰地将这恪守本职理解为对陌生孩子的关怀,竟一下子被感动得鼻酸。
雨夜的学校路上行人少,水汽把头发蒸得软塌塌,靴子吧嗒吧嗒踩着水,路灯下,篮球场积水空明,竟连成两块方湖,水纹向四方荡开,一定是漾上了墨绿的围栏,漾上在围栏攀爬栽种两载的凌霄花,是的,我闭上眼都猜得到。
论文悬而未决,书买了一堆又束之高阁;命里克驾照,陷入死循环;尤克里里新鲜感掸去,立在墙角;画笔一年未碰,养猫是一直挂在嘴边的事,颈椎年纪轻轻总爱捣乱,还有畏缩、止步、高傲和自卑的矛与盾垒砌成的情感铁壁。似乎每一个维度的事务、人际都处理得火候欠佳,每日都在奔波却一事无成的挫败感就要将我打垮,每日都在与过度内省、对“独立且温暖”的苛求,和不知哪来的傲骨和自尊作斗争。
我似乎是遇到了人生中的雨夜,处于一种灰黑色的不高兴里。听到一种说法——所有的焦虑,都来自于无法独立于世,道出了年轻人的普适性忧伤。太希望发挥自己的价值,似乎只有“饿死”和“不值钱”两件事还能让年轻人害怕,自己不值钱比无法独立于世要恐怖的多。
给小朋友讲课,两小时结束,酣畅和磕磕碰碰自己最清楚不过,当感受到有东西顺畅地从我嘴里流出,从孩子耳朵里进去,那么连回去的脚步都是轻快的。对啊,有时候自尊,可不就是靠这芝麻粒大小的成就感维系的吗?
写东西,每篇都很痛苦,堵塞、不畅、厘不清、道不明、文字不会说谎。还好我野心没那么大,只想要有听不完的歌,看不完的电影,流不完的热泪,发不完的呆和爱不够的人,以及穿不够的裙子。
生活平静且沮丧,幸好还能用文字保留一个小小的标本式片段。
几天前,一个婚期将近的新娘在朋友圈发布了母亲去世的消息,那是个有大大的眼睛的漂亮女孩,她可以把老歌唱得那么动听,还在大学毕业散伙饭上泪流满面强吻了每一个人。此刻母亲还未来及见到女儿十里红妆便离去,人事再难,哪敌得过这等鼻酸。
昨夜梦见乘摇晃的巴士去机场,乘飞机回家过寒假,看云暗下去,满目星空。
听蒋勋先生讲红楼梦、念金刚经,讲西洋美学史、讲孤独,听博大精深的哲学、美学从精致小气的台湾腔里流出,林青霞说蒋勋的声音是她的安眠药,那安然和坦荡于我,更像夜归的解药。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去病无灾,生活在四季分明有湖光有玫瑰色晚霞的小城里,有歌有泪有挂念有粥可煮,生活再好,还能怎样?
那个宣布复出的节目里,许美静穿着甜甜的粉色连衣裙,唱了几首老歌,台上台下都带着甜甜的笑,在节目里惊现水面又隐去。林夕写道“我的心事轻如蝶舞,重如背包”,大概是说,勘破放下轻如蝶舞,执念苛求则重如背包。
这个无雪的城市,最美竟是那句,“风雪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