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草木》之前,零散读过汪曾祺先生几篇散文,写他在昆明及西南联大的相关。这次算是系统地将先生的三十余篇散文一气呵成的读下来,颇有种爽快感觉。
这本书是2018年读的第一本书。书倒是买得很早,去年当当年中大促的时候买了两箱,无奈这一年过得慌慌张张,那些书连塑料封都没有拆,便端端正正的躺在书柜里,落了一层灰。
再想起要读书,是尘埃落定后的重新出发。《人间草木》是我随手从书柜里抽出来的,这本书的硬壳书皮我不喜欢,总感觉硬邦邦的没有温度,没有软皮的有手感。但捧着书读起来,却是越读越入味了。
汪曾祺的文字,没有什么华丽的形容词,白水似的白描,却干净、生动。没什么华丽的辞藻,都是普普通通的字词,但连起来后,你就能看见一个老顽童躲在文字后面,跟你唠嗑聊天呢。读着读着,你就被感染了,这老头儿竟然如此幽默、如此鲜活、如此生命力旺盛。对!生命力,透着文字都能看出来的旺盛的生命力。
老顽童还是小顽童的时候,就对各种昆虫、植物着了迷。所以他写昆虫、写植物,都是我们常见之物,却描述得细微精准,简直就是白话版的科普书。你都会怀疑,这小子究竟抓了多少只昆虫、折了多少花花草草也能观察得这么细致啊。
如《北京人遛鸟》一篇,从遛鸟人的习性,到压鸟(驯化鸟)的技法,再到养鸟的诀窍,最后到鸟笼的规格……啧啧,这活脱脱一个会写字的北京职业遛鸟人呐。
还有《腊梅花》一篇,老顽童对于植物的观察已经不光是“看”,而是直接“上手”。少年时代的小顽童,在一家穿珠花的铺子里观察女工们如何穿珠花,然后用现学的本事穿了腊梅珠花,送给家中的女性长辈。“她们梳了头,就插戴起来。然后,互相拜年。我应该当一个工艺美术师的,写什么狗屁小说!”
这是只有热爱生命的人,才能有的对生活观察。看了老顽童的这些花鸟鱼虫的文章,很难不被那种鲜活的生命力所感染。瞧!螳螂蛐蛐儿、山丹丹灰背青都是顶可爱的,生活如此美好呀。
西南联大的那几篇,让我们又深刻认识了这个老顽童。这个读书时不爱上课的老顽童,把躲避日本轰炸的糟心事儿写得那么幽默。许多人初读只觉得文字有趣,当了解其中的背景,才惊觉那股子从容风度。
写沈从文、闻一多、金岳霖等几位西南联大老师的文章,几位老师被刻画的惟妙惟肖,也露出了几分老顽童学生时代的“狡黠”。这个从来不是循规蹈矩“好”学生的老顽童,又有点小脾气、小聪明、小可爱,把生活过了段子。
也是这股子顽强的生命力,让老顽童在经历十年浩劫时,安然度过。《人间草木》好几篇提前那个年代的文章,字里行间也从不提艰辛,依然记录着点滴可见的美好,哪怕当时的美好如此微弱,几不可见。
“当时许多反应‘右派’生涯的作品,都是又苦又悲又惨,现实生活中也确实如此,但是老头儿却很少写这些内容,最多只是一笔带过,相反,对于生活中的美,哪怕只存在于犄角旮旯,他也要极力挖掘出来并着力表现,这是他的作品的基调,是发自内心的诉说。”老顽童的儿子汪朗评价父亲作品的这一段,诠释的最清最楚。
“人间送小温”是汪曾祺写过的一首诗中的一句,汪朗用这句话做了《人间草木》这部书序的标题。这部作品确实也带给我了温暖。读《人间草木》,字里行间生命的力量,让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艰难呢?闲时看花赏月逗鸟观鱼,才是正紧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