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余生》 一开始是电影的名字吸引了我,荒岛“余”生而不是“求”生,一个似乎是既定的结局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一个人,活着。主人公是如何克服社交的人性走下去的?他的希望是什么?我隐约想看到导演对自我身份的探讨,当抛弃了所有社会标签,“我”该如何存在?
风雨交加的夜晚,飞机失事沉海,救生艇很小,像一个黄色的圆点,黑色的海水,到处都是。他趴在艇里,像落水的快递被推打到岸边。十几个小时前,他正在公司捏着手表斗志昂扬地骂下属。几个小时前,他和情意正浓的女友在车上交换圣诞节礼物,他得到一块带着女友相片的金色怀表。醒来的一瞬间,海浪静静地拍打着,死一般的沉寂。那些快递,再也抵达不了目的地了。
绝望。是埋葬了泡的发白的同事之后再扒下他的皮鞋。忍着饥饿生了一天的火,低头看了一眼磨花的手掌,献血淋漓,心理防线崩溃了。夜晚船只经过,他拿着手电筒,看着灯火慢慢开过去,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他的绝望,心脏被人攥紧,只能大口呼吸却发不出声的窒息。终于,他决定划着救生艇海上漂流,海浪和他有仇似的,一个浪一个浪,越来越高,把他淹到水里,打回去。海浪此刻不是海浪,是生活。是有时候你尝试了一千遍一万遍,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可就是成不了。
希望,是活下去,是伟森,是爱人和回家。为了生着火,他换了材料,尝试不同的方法,木丝冒起青烟,能活下去了。他用血在排球上画了一个笑脸,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说话的时候和排球对视,征求排球的意见,有时吵架,然后再和好。这个举动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以至于当我开始回忆时才能感到这自然之中的可怕,人的群居本性已经深深刻入基因之中,为了活下去,可以做自导自演的骗子。这是任何一个现代人也不可想象的,彻底与世隔绝的独身生活的真相。当然,他还有怀表。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幸运的。我在想,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没有怀表的人是如何与自己相处的,他们中清醒的那一部分走着走着会走到哪里去呢?
当字幕显示四年之后。我在忐忑中有一丝期待,他还具有现代人的特征吗?他出现了。消瘦,但仍有肌肉,神情比以前呆滞空洞一些,他看着伟森开了口。他还能说话,还能思考,还能精确的计算!他学会了各种必备的生存技能,知道了不是海浪和他有仇,而是根据风向定期的涨潮。在适应了环境之后,一切问题都变得有迹可循。这也是我所相信的,没有被堵死的路,处于困境时,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自己目前的能力看不到某个缺陷,但运气不会一直不好,能力也可以提升,只是到达那一点之前需要很多的克制和忍受。我知道有很多在轻松岗位上的人反而更有抑郁的倾向,因为空虚和自我价值感的缺失。很多人说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但我们本就是社会性动物,与其追求个体的强大,不如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外部环境顺势而为。我们只是需要一些勇气去看清自己,去舍弃,做出自己的选择。
最后他得救了,回了家。四年,好像除了他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在有序地向前推进。这种物是人非是如此的合理。没有人知道,晚上睡觉时他还习惯于在洞穴里侧靠着墙壁蜷缩着。他回到了现代社会,可好像还是一个人。 现在再回想片名,荒岛余生,明明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余生呢?他说:“我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继续呼吸,即使已经没有盼望的理由,逻辑告诉我再也见不到现代社会了,这就是我所做的,我继续呼吸。后来有一天,逻辑被证实错了,潮水给我带来了一面帆。而现在,我回到了这里,在跟你说话,我的杯中有冰,而我又重新失去了她。没有凯莉我很伤心,但我感谢她陪我度过了岛上的岁月。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要继续呼吸,因为明天,太阳将会继续升起,谁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
李宗盛唱,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可谁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漫长人生的希望,就是当自己的逻辑被证实是错误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