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慈母


麦收时节,子规声断。妈妈坐在门前的小凳上剥蚕豆荚、剥蒜头,拣麦子里的小砂粒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我亲爱的妈妈离开我们已经七七 49天了。

春节前妈妈生病了,日渐消瘦,也没有查出到底什么病,虽然知道这关不会轻易过去,也希望通过悉心的照应能够多过几年,哪怕再多几个月,让我们再承欢膝下,多尽孝道,可老天只给我们80天。

妈妈今年87岁,妈妈常说很满足了,她比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多过了好多年,我说不好这样比较,过去和现在生活条件不一样,咱先争取过到90岁。可是,终未能如愿,妈妈还是走了。

妈妈走了,留给我们无尽的思念,辛辛苦苦一辈子,却没有享到多少福,做儿女的,实在是伤心和遗憾。

我的妈妈,生儿育女,吃尽辛苦。我有三个姐姐,在妈妈生我大姐之前,妈妈生有两个哥哥,不幸的是都夭折了。伤心的妈妈过了好几年身体才逐渐恢复,生了大姐、二姐、三姐,38岁那年生下了我这个儿子。生我们不易,养更不容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要养活四个孩子,妈妈吃的辛苦遭的罪可想而知。生产队农活没日没夜做,挣可怜的工分。为了贴补家用,让我们姐弟少受罪,家里养过羊养过猪,养过蚕养过鸡。与同龄人不同,我的童年从没有受冻挨饿,那可是父母的勤奋劳作换来的饱饭热汤。

我的妈妈,老实纯朴,善良一世。妈妈出生在地主家庭,识文断字,并不会做繁杂的家务,干粗重的农活,那个年代,一个不会干活的农民,只有从头学起,生产队同班的姐妹手把手教她,慢慢地,田里的农活都可以上手了。妈妈待人温和,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吵过架。连一句农村人常说的粗话脏话都不会,爸爸也说,这辈子就没有听过妈妈骂过谁。老家村子小河两边两排70多户人家,一条乡村公路从村中间穿过,我家在路边第一户,乘农公班车的、接送家人亲友的常在我家门前歇脚,老人们也天天来家门口拉家常,妈妈总是忙着搬凳子,招呼茶水,就像招待自家亲戚。出门离家,门口总是放几张凳子椅子让邻居歇脚。妈妈去世,连续几天,邻居老人们都纷纷来守着妈妈,把一张张箔纸折成金元宝,化给一起劳动过的老姐姐,给我讲妈妈的勤劳友善、吃苦耐劳。村庄所有的人家都来送妈妈最后一程,纯朴的左邻右舍让离家很多年的我感受到妈妈这一辈子的好人缘。

我的妈妈,言传身教,明白事理。妈妈做了一辈子的农民,生产队做工分时踏实肯干,从不偷懒,从不拿集体的一粒粮,本本份份。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我识字,唱歌谣,夏天依在妈妈怀里数着星星唱着歌谣,不是文学作品里的杜撰,我真实的童年就是这样的。我在村小读小学,二年级的一天,老师把我们带到村里灌溉渠道上体育课,渠道直、宽,适合跑步,老师让我们分小组比赛跑,那天,瘦小的我跑赢了同小组的小伙伴,放学回家,惊喜的看到妈妈做了好吃的在等着我,而且特别开心。原来,渠道两边干农活的人们看到了这节课,当然也包括我的妈妈,那一刻,我一下子好像懂了很多。以后的一路读书求学,没有让爸爸妈妈操过多少心,我知道,学习好妈妈就会开心。小学毕业,把我送到离家20里路的舅舅工作的中学读书,12岁的我要离开妈妈怀抱,独自一人离家读书,那天,妈妈哭糊了眼睛,可是妈妈心明白着呢,读书上学才有出路。工作以后,只要回家,妈妈总是说捧国家的饭碗,就要认真负责,要工作做好,每每回家,千叮万嘱。

说不尽妈妈的好,道不完妈妈的情,我多希望在您最后的日子里陪您不是80天,而是800天,哪怕180天,那样我陪您说更多的话,会为您做更多的事。

这些天来,我们遵礼数按风俗操办您身后事,您请安心,件件妥帖,事事周详。临终前,我和妻儿、姐姐姐夫们和您告别,您和爸爸说让他保重身体,我们都听见了,铭记在心,您放心,我们把爸爸接过来了,我们一定把他照顾好。

“即便十分孝,难报一世恩”。妈妈,您生了我,便是一辈子报不完的恩情啊。你走了,儿子怎会不伤心,可泪水只能咽在肚里,平日里还得如常处事,我不能让爸爸看到让他更伤心,我不能让亲人朋友看到影响他们的情绪,我得表现得坚强,让爱我和关心我的人们放心。

上网查了一下做七的习俗,过了七七,真的就和妈妈告别了,您在另外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和外公外婆姨妈舅舅们一起您不会孤单。我也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工作和事情等着我,还有亲人家人需要我,还有我的朋友们想着我,我要努力调整自己,您也一定希望儿子能做到。

妈妈,在今后每个重要日子,我都会回去祭拜您;在今后每个平常的日子里,我会想念您。

我的老妈妈,我最疼爱的人,下辈子,央求您还做我的好妈妈!

去年麦收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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