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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火车站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北风凛冽的火车站,在行人匆匆的街道,穿着一件印着黑色斑点的夏季白色连衣裙,脚穿一双红带凉皮鞋,蓬松的长发凌乱地飘扬于肆虐的风中,如一只被人抛弃的风筝,悬挂于繁忙的街角十字路口,孤独地飘游。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着什么,时不时老练地抽一口牢牢夹在指尖的香烟来抵挡风寒,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宽阔的大道上,拥挤的人群间,胸前歪着的粉红色蝴蝶结显得十分耀眼。
记得那是二零**年,那年我高中毕业,顺利考上大学,成绩虽不理想,但总算没辜负家人十几年的殷切期盼。秋季开学,人生第一次出远门,父亲母亲忧虑方方面面,生怕我这活生生一个人在外面大千世界走丢了,因此反复商榷上学之事:怎么去,怎么送,谁送,这些看上去均不是什么问题的问题却成了家中的重大问题,可算是愁坏了父亲母亲。母亲早早便给我准备衣裳和行李,且叫来曾做服装生意的二姨帮我挑选。哥哥们出手也很大方,将他们新买不久的崭新皮箱和钱包送于我。但因没有出远门经验,最后早起赶了个晚集,在出发前一周时在售票窗口只抢到两张站票,商讨之下决定派遣二哥送我去报道。
从家出发到北阳,一路需要换乘摩托、公交、长途汽车、火车、出租车等各种交通工具,途径山石、太古、天景等地,大约一天一夜行程,一路站着挺过去,那绝对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在人流攒动的绿色车皮厢,身体的困乏并非最为难熬和痛苦的,而是整个人行道均挤满人的情况之下,还有餐车和推销员不厌其烦地来回穿梭,那才叫人身心疲惫。涌动的人群像极了人肉果冻,从一切不可能的封闭空间中总能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而且可保证每一次均能行云流水般顺利通过,乘客的头、手、腿、背、腰、臀部等所有身体部位,不分男女,向各种可能的方向和角落拥挤靠拢,像金银首饰中的宝石一样与金银饰品紧紧地镶嵌在一起,通过的人不得不面对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气势汹汹地杀出一条“血路”,没有人在乎别人的表情和自己的体态,有的无意间和陌生人有了些肌肤触碰,也不去怪罪对方是否非礼,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心情舒畅,只是不得已默默忍受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不怀好意者,想入非非者。过道里唯一的好处便是有可能遇上座位上的人要出去活动或上卫生间时可暂时坐坐,我想这是在车厢间通道处站着的自由人不可有的机会。车厢间通道处是烟民聚集区,除过上卫生间、洗漱、接水、泡面、洗水果等活动外,如我等非烟民是不愿去那儿活动腿脚的,尽管哪儿相对宽敞舒适些。
列车穿过群山、平川、河流、湖泊,不断驶进东北的大地,上车的人穿衣越来越厚。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浮颠簸和车马劳顿,终于于第二天下午,列车伴着广播里清澈响亮柔美的声音缓缓驶进北阳城,我兴奋地对二哥说:“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一是对结束痛苦旅程的喜悦,一是对新奇城市的向往,内心旋起阵阵激动的波浪。
大城市高大雄伟的建筑和车水马龙的街道给予我视觉和心灵极大的冲击和震撼,走出火车站,我不停地环顾四周,如同走进另一个世界,一切均是那么新鲜,似乎在散发着一种强大的魔力,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的冲动。
九月的东北,天空灰蒙蒙一片,冷风肆虐,并发出阵阵呼啸。下午的阳北站,暗淡的夕阳在瑟瑟冷风中已消去了那丝丝暖意,留下一片冰冷的斜影与高楼大厦的红墙碧瓦相互映衬。没有人还有心思去欣赏这座城市的现代风情,呼呼的风直催人匆匆移动脚步,像西边的那颗已经燃烧殆尽的火球,正速速奔向今夜的归宿。寒冬尚未来临,但厚厚的外套此时已齐装上阵了,谁曾想昨日里还曾烦恼天气的炎热,不过往后的岁月中我知道了那天的寒风并不意外。
我和二哥穿着轻薄的衣裳走在大街上,与穿着大风衣和棉袄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我不由得想象着今年的寒冬腊月在这里该如何度过。二哥见我牙齿咯咯作响,便脱了他仅有的西装外套给我抵挡风寒,刺骨的风打在他清瘦的身体上,皮肤密密麻麻的毛孔上瞬间隆起了一座座小山,他流清涕了。
或许是因为太着急去学校的缘故,我跟二哥竟然谁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沉重的皮箱,直到有卖报的老人提醒我们才反应过来。我们穿上母亲在皮箱里为我准备的冬衣,出门在外的风寒与孤独便瞬间消失了,我高兴地对卖报的老人说道:
“给我拿一份报纸!”我并不知道当时买这东西究竟想用来干什么,或许纯粹属于当时的一种心情使然,二哥也没过问便付钱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北风凛冽的火车站,在行人匆匆的街道,有一个小女孩,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印着黑色斑点的夏季白色连衣裙,脚穿一双红带凉皮鞋,蓬松的长发凌乱地飘扬于肆虐的风中,如一只被人抛弃的风筝,悬挂于繁忙的街角十字路口,孤独地飘游。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着什么,时不时老练地抽一口牢牢夹在指尖的香烟来抵挡风寒,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宽阔的大道上,拥挤的人群间,胸前歪着的粉红色蝴蝶结显得十分耀眼。
正当我们匆匆行驶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身着一身黑色大衣的中年女人跟随者那个小女孩主动前来问道:
“要去什么地方?要坐坐车吗?两位帅哥?”
“请问*****大学怎么走?”
“什么大学?”
“****大学,我们是新来的大学生。”
“哦,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你们可以去那边去问问。”
“你们也去***大学?”小女孩问道,她用了一种大人的口吻,让我心生一丝惊讶。
“对,今天去报道!”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她的话音让我觉得此刻站在面对的并非是一个10岁的小孩,她是一个拥有多少社会阅历的人物?我不知道,但我却未敢轻视她。
“你们来晚了, 刚走一趟!下一趟还得两个小时!”她叹息到,并用两只手指做出剪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