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几下,好单位我进不去,孬单位我又不愿意去,单位调动无门。
日升日落,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国营单位,窗明几净的办公大楼,我每天按部就班,尽管薪水微薄。
这个时候,接连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马荡医院的李医生,他的儿子在益林税务局,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找我母亲,让他的儿子和我先接触了解。
医院距离我家很近,经常在路上碰见李医生。
我有两次感冒发热,就是李医生给我开药问诊,其中一次他的儿子也在门诊。
他的儿子,个子不矮,五官端正,身材魁梧。
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是怎么跟李医生说的,反正我放假回家,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会离开学校不久,年少无知,尽管工作不好,也挡不住眼高于顶。
正值多情浪漫的年纪,无数次憧憬的恋人,只要他口才好,能侃侃而谈,又潇洒倜傥,至于单位、收入与家境,统统可以忽略不计。
母亲见我拒绝得干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低头干活了。
医生的家庭,母亲是不敢高攀的,想不到竟然被她的幺女轻描淡写地推一边,母亲内心该有隐隐的得意吧!
新荡的赵家大婶,他儿子正在部队服役,是军官。
赵大嫂看中了我,她托我大嫂的母亲,大嫂的母亲来我家,母亲给亲家母点了一根烟,先唠嗑家常,等两根烟抽完,才说到正题。
赵家是新荡的首富,比我的家境好上很多,大嫂的母亲十拿九稳,以为母亲肯定同意,哪知道母亲依旧只是笑笑:我家这个老巴子(最小的孩子),脾气任性,我做不得她的主,她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作主。
大嫂的母亲临离开我家时,还再三叮咛,意思是赵家条件非常好,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我回家时,二嫂跟我打趣,说我现在金贵呢,一般人家看不上。
赵家的儿子,我当然认识,读初中时,他在我上两届,没有打过交道,貌似聪明伶俐。
没多久,二哥回家说,乡政府工作的小嵇半路上拦住他,想结识我。
母亲正在缝衣服,忙对二哥嚷嚷:你怎么说的,没答应人家什么吧?乡里干部我家高攀不上,不能替二丫乱做主。
二哥嘟囔着,他可不敢跟人多说什么,不过小嵇的条件不孬,人长得白白净净,工作又好,家又住在阜宁县城。
我翘着钢精锅,对着二哥喊,你觉得小嵇好,你嫁他呀!
二哥把大眼睛瞪圆,吼我,这么好的条件看不上,看你能找个啥样的,挑到最后看花了眼,指不定带只癞蛤蟆回家。
我把手里的筷子向二哥飞去,母亲也站起来骂二哥。
母亲是溺爱我的,从小到大,不管我跟哪个哥哥姐姐争吵,母亲无一例外地毫无原则地护我。
不得不说,那个小嵇还真用心。
阜宁开马荡的公共汽车停在乡政府门口,我几次从车上下来,小嵇都等在车下,好像他有千里眼似的。
小嵇热情地招呼我去他的办公室坐一坐,盛情难却,我跟在他的后面。
小嵇一人一间办公室,房子内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花瓶里鲜花盛开,一把吉他挂在墙上,尤其白底蓝花的窗帘,更衬托出房间的清雅与素静。
但就是这么奇怪,一向大大咧咧的我,居然手足无措,我自恃好口才,也找不到聊天的话题。
我尴尬地走了出来,再下车尽量躲开他。
小嵇于是把信寄到运输公司,男同事看信封来自马荡乡政府,也取笑我。
母亲有几次去小街买菜,小嵇追着母亲,往她的篮子里放肉放鱼。
母亲会冷着脸把鱼肉送到小嵇的办公室,二哥怪母亲做事太生硬,叫人家脸上过不去,干嘛不收下小嵇买的东西 ,再用酒之类的东西还他?
母亲从来不喜欢占人便宜,也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次两次叫他下不来台,下次他也就不再送东西了。
耳濡目染,母亲这种性格和做派也传染给了我,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喜欢占人一分钱便宜,不轻易收人一分钱礼物,不习惯欠人一分钱人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接下来同事介绍的几场约会,也是如此。
对方买电影票,我就买瓜子,对方送书给我,我就礼尚往来。
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无论成与不成,就是不能叫别人破费,好像无故让别人花钱,自尊心便收到了伤害。
我有手有脚,干嘛要花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