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于2014年11月18日 微信
一夜暴雨,清晨的空气泛着湿气,阳光显得格外刺眼。我正在做出发前的车辆例行检查,不远的车篷下面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年人笑着向我招手。这个营地住着不同的工作团队,各色各样的人常常彼此并不相识。我走过去,原来他在说“偶哈腰够咱一抹丝”。
我笑了,他把咱当成了日本人。老人慈眉善目,精悍利索,是很容易聊的那种人。我告诉他自己并非来自日本,他急忙表示歉意。于是话题转到了各自的国家。他叫㮛姆,来自英国,已在澳洲生活了几十年,足迹遍及澳洲各地,几乎什么工种都干过,现在是营地的医疗急救员。于是我想起来前几天我们曾通过电话,因为在偏远的地方钻探施工,需要把紧急预案通知给急救员,于是我拔通了号码,㮛姆也想起来了,"啊,这下对上号啦!"
当我说到去过英国时,他便关不住话匣子了。"我每年要回去一、二次,陪姐姐在康沃尔住一段,她年岁大了,行动不便。” 我知道康沃尔在英国西南部,是个风景秀丽、湿润的半岛。多年前曾在那里参加地质考察,在海边花岗岩的礁石上有着许多古老的城堡,常见到人们沿着海岸线"暴走”,似乎是当地的一种休闲方式。那里有一个小镇,名字记不起了,有着几百年收藏各种矿物标本的传统,甚至可以说是现代矿物学的重要贡献地之一。
"你去过康沃尔?” 他似乎更找到了话题,"那是非常有传统的地方,你知道Poldark吧?” 看着我一脸茫然,他嚅嚅地念叨着,“Poldark, Poldark, 谷歌一下!"他摸出一张小纸片,写下了那几个字。
我为自己的无知而不知所措,承诺回去谷歌一下。他说自己快要退休了,我问会回英国吗?他吃惊地望着我,“我的家在珀斯呀!” 可不是,生活了几十年大地球村,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文化,如同东北人迁到了海南,哪还有落叶归根这回事呢?
后来我终于知道 Poldark 是一部英国小说, 以及70年代根据小说拍摄的一部电视连续剧。故事发生在1783年,主人公 Ross Poldark 在几十万人丧生的英法战争中幸存下来,回到家乡康沃尔。父亲过世了,家产散失了,美丽心爱的恋人嫁给了自己的表兄,残酷的现实并不比战死沙场好多少。故事围绕 Poldark 重新创业展开,以及他的惊心动魂的爱恨情仇。听起来像是英国版《飘》或是《天堂鸟》,再不就是《呼啸山庄》的另版。难怪㮛姆那么举轻若重,据说BBC重拍了这部连续剧,2015年出播。
与㮛姆告别,离开了营地,我也依风俗把自己穿破了铁头鞋挂在了树上,以这种方式结束野外季节,给皮尔巴拉留下一件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