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捉迷藏
捉迷藏的游戏过去、现在都有,城市、农村,男孩、女孩,都可以玩。
现在城市里面的小朋友玩捉迷藏一般是在家里的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书房等巴掌大的地方,听脚步声、物体碰撞声、忍不住时吃吃的笑声,循声过去,往往一抓一个准。这样的捉迷藏,结果往往是由最初的热情高涨到最后的兴味索然。
我们小时候的捉迷藏一般选择月黑风高的时候,那时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风沙或雾霾,乡下的空气就更清新了,只要是晴天,晚上要么就是月明星稀,要么就是在没有月亮的情况下的满天星斗。
小朋友们约定好某个区域集合,然后分两个小组,人数基本对等,其中一组负责躲藏,一组负责寻找,再指定两个人做监督和裁判。躲藏的区域有限制,必须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寻找的小组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把躲藏的人全部找出来。
有一天晚上,满月,地上人影清晰可见,小朋友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夜景,纷纷去前湾集合。过了一会,阿远提议捉迷藏,大家响应。
分组后,负责躲藏的一组几个小朋友迅即四散,躲在草垛的夹缝中的有之,躲在猪圈里面的有之,躲在厕所里面的有之,还有一个爬上了树梢,这些小朋友都被发现了,但是,参与躲藏组的阿远却没有被发现。
一般认为,要躲藏,肯定会躲的比较远,但阿远反其道而行之,运用了逆向思维,在躲藏的、寻找的两个小组四散离开后蹑手蹑脚地迅速返回指定区域附近,就趴在取水的下坡的凹槽处,然后在身上搭上几把稻草。到了约定时间,没有找到阿远,裁判组说阿远可以出来了,都没想到他近在咫尺。
08玩皮球
玩皮球在阿远的儿时属于比较奢侈的游戏了。前面说到的那些游戏,基本上不需要花钱,很多属于就地取材,而且是自己制作,但玩皮球就不同了。看到有的小朋友在玩小皮球,阿远也心痒痒的。
阿远母亲的娘家在邻县,回娘家需要过两条河。这两条河其实都属于东荆河,只是在我们生产队沿着东荆河往上游走十几里路,在那个地方形成了分叉。于是,在我们生产队的东荆河对岸实际上是一个面积比较大的垸子,碰到涨水就被淹,平时也种庄稼。
在我们生产队,钟姓一户人家的妻子与阿远母亲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是同一个大家族的姐妹俩。一天,她们姐妹俩约好一起回娘家走亲戚,阿远与他表哥随行。
摆渡、步行、再摆渡,就到了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集镇,阿远一路走,一路看有没有卖小皮球的商店。终于看见了,央求母亲买一个,未遂;过了两天,走完亲戚,返回,再到集镇,再次央求,终于得偿所愿。
有了比较有新鲜感的小皮球,阿远回到生产队就出去“卖富”了,一帮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如同蜜蜂在油菜花上嗡嗡叫一般,阿远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一会儿看使劲往地上砸了后看它能够反弹多高,一会儿看拿着一个比较大的木板对着墙体能够拍多少下,嘚瑟了好几天。直到小皮球泄气而没有工具再充气,他才像泄了气的小皮球一样蔫萎。
09游泳
在河港湖汊星罗棋布的我们那儿,不会游泳的男孩子极少。阿远小时候就在我们生产队前面的中长渠从最初的“狗爬式”学会了游泳,高中时和几个男同学偷偷游长江和人到中年后路过武汉游汉江,就是这时候打的基础。
因为方圆多少里时不时传来谁谁谁在哪里哪里淹死了,加上一些迷信的说辞,阿远母亲对几个儿子下水游泳倒是千叮铃万嘱咐的。他二叔家就一个儿子,是传递香火的独苗,二叔和二婶就下了死命令,绝对不允许游泳,以至于迄今仍然不会游泳。
小时候的阿远游泳一般是在生产队前面的中长渠和后面的东荆河。在水面不够宽阔的中长渠,最常见的是从桥上来一个高台跳水;在东荆河,时而横渡,时而顺流而下,大伙还比赛看谁在水中能够一口气到对岸,或者在肚脐眼在水面上的前提下仅仅依靠腿部的晃动游到对岸。
10看电影
电影是艺术,看电影本不应算是游戏,但玩游戏是快乐的,而那时的电影在阿远这些十一二岁上下的孩子眼里,是以玩游戏的心态看的。即使是《智取威虎山》《白毛女》《红灯记》《红色娘子军》《奇袭白虎团》《龙江颂》《沙家浜》《海港》等八不样板戏,其他还有《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等,也是如此。
不谙世事的小朋友们看不出里面的政治意义和意识形态取向,他们就是简单的“好人”抑或“坏人”的二分法,重点盯住那些被刻意脸谱化后反派角色奇形怪状的样貌、阴阳怪气的台词,然后在生活中用纸或木头制作小手枪,并且模仿电影中看来的场景。
那时的农村看电影,都是在露天,随便一个什么空地都行。家家户户还在使用柴油灯,个别人家使用煤油灯的时代,露天放电影需要拉大幕、开发电机,灯光很耀眼,这本身就很稀罕。小朋友们早早就去抢座位,然后在四周跑啊,跳啊,如同过大年一样兴奋。
就一个大队而言,请放映队也不是很经常,一年中能够有一次就很难得了。于是,小朋友们就跑到别的大队去看,走一走,近的两三公里,远的可能就有五六公里。碰到夏天放电影,天黑得晚,基本上是连饭也没吃,赤着脚就过去了。
其他大队不是经常去,只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等到电影散场了,抹黑一脚高一脚低地回家,有的小朋友不熟悉人家那里的情况,就有一脚踏空滚进人家生产队大粪池的,还有的时候隐隐约约地上有一条绳子,踩上去却是一条蛇。
阿远一次去大约五公里外的一个大队看电影,因为要喂牛,出发有点晚,只能一个人去。本以为去了以后会碰到熟人作一个伴,不曾想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大人或小孩,当时阿远有点慌了,硬着头皮看完电影,黑咕隆咚,回家的路也不熟悉,刚开始还有一些顺路的人,越到后面越少,只剩下阿远一个人孤独地行走,走过一片农田,再走过一片农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或者依稀感觉有人影晃悠,都是后脊背发凉。
(如此看来,即使在四十多年前的乡下,贫穷并没有限制小朋友的想象力,并没有限制他们对生活的热爱。他们的天地是草野,是小溪,是羊肠小道,是一片小树林,但在天的尽头,它们都通往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