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没有根据、真真假假的话,人们讲述着它的真,却从心底里鄙夷着它的假。不知谁先找到那么点蛛丝马迹,添油加醋,再口无遮拦地往外传,就这么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一见钟情的条件只有长得好看,很遗憾,我们的才子佳人都不符合这个条件。柳静姝高挑纤瘦,瓜子脸,只可惜青春期的痕迹使得形象大打折扣。吴玄哲更高,腿也长,奈何肤色偏黑,倒是眼睛透亮透亮的可也吸引不来人的注意。
但所谓才子佳人,总能触及一般人达不到的高度。柳静姝第一次发现吴玄哲的才,是在一次语文课。老师问了一个课本外的知识,柳静姝虽对文学也颇有研究,但最终没想起来。这时吴玄哲举了手,井井有条地答了上来并获得老师的赞许,柳静姝立即对吴玄哲起了敬佩之意。
以下就是两人具有历史意义的对话。
“看起来你对文学很了解啊,你喜欢文学吗?”
“喜欢,但是了解不深。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哲学。”
“哲学我真不了解。你有没有学过国画毛笔字之类的?”
“没有,不过我会弹吉他,有时还写写歌。”
“好厉害,我只学过古筝。唉,你QQ多少我们加一下吧……”
之后柳静姝的课间基本都在吴玄哲位置旁边消磨掉了,成为班级里一道每天必不可少的风景。有时好友约她一起去卫生间也被她回绝了。
谣言就是这个时候传开的。
多年后柳静姝也记不起到底是先有谣言还是自己先喜欢吴玄哲了。也许是在谣言传开之前,只是有了谣言后自己才发现了这个事实。良好的家教使他们都对谣言毫不在意,知道反驳也没有用,依旧保持着这样良好的关系。可她究竟是喜欢上吴玄哲了。他喜欢自己吗?柳静姝实在是不知道。
大概爱恋就像春天,在你感叹着冬日的寒冷时,它已来了,试图唤醒人们的心灵。有的人先感受到了,心中的柳枝吐了芽,有的人只是迟钝,仍考虑要不要加件衣服。
谣言传着传着,大家逐渐发现二人仍保持着之前的关系,不免有些心虚,他们最初倒还相信这是真的,后来大多数人都不信了。但他们仍经常拿这个在二人面前开玩笑。
“快走快走,别当电灯泡。”
“这俩又发狗粮了。”
“天天秀恩爱,我的内心收到了一万点伤害。”
然而这些只是他们为了取笑二人的工具,也许他们是嫉妒,嫉妒二人的优异成绩与才华,用奚落来找到满足。也许他们只是消遣,将此当作茶余饭后的娱乐。
谣言就这么传了一年,柳静姝渐渐地发现了谣言的好处,她将自己的心意藏在谣言后面,这样两人就离得很近了。不只是学校,回家后在QQ上也要有事没事聊几句,就算没有话题了也要问问难题,基本每次都聊到很晚很晚,柳静姝简直觉得吴玄哲也喜欢自己,可能吗?隔着屏幕,仿佛只隔着一面玻璃,他发过来的消息似乎带着他平日的语气,等他发消息是又似乎听得到他的呼吸,好近。没过多久,在最后一次排座位时,二人成了前后桌。
“你怕未来吗?”
“不怕。”
“我怕。”
“不用那么怕。”
“我知道。”
初夏到了,初三的最后一次贸易节,柳静姝在班级小摊现场写书签,吴玄哲在现场弹吉他卖唱。暖风把他的歌飘进它耳朵里,甜甜的,凉凉的。有时人少了,吴玄哲转头看看柳静姝,不知怎的,脑海中总浮想起岁月静好这样的词,柳静姝发现他在看自己,问他:“送你一支吧?”
“好啊,写什么。”
“你自己想吧。”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早已知道,柳静姝要出国上高中了。
柳静姝提笔帮他写了,最后一捺抖了一下,飞了。
在毕业前的最后几周,二人似乎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每当柳静姝转身去找吴玄哲,他总有话等着她。有时也不用说话,柳静姝转头对他一笑,他也笑,然后柳静姝就重新坐好忙自己的事。曾有那么几次,柳静姝产生了双方早已捅破窗户纸的错觉,可根本没有。要不要明说?算了,快中考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以后,以后会有机会的。
可惜初三的日子过得飞快,还有几道数学题没来得及问,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你怕离别吗?”
“不怕。”
“我怕……也不是,不是怕离别,是怕不能相遇。”
“QQ联系吧,再见。”
“再见。”
柳静姝用少女一样的姿势摇了摇手,转身。她觉得自己会像小说里一样在下一秒转过头,发现他还在,然后她哭出来,向他喊——可惜小说是小说,她走过了转身的下一秒,下一秒的下一秒……消失在了学校的视野中。
二人在暑假积极保持着QQ上的联络,但见面的次数不多。隔着屏幕,像隔着一片大洋,他说话的声音,最终淹没在永不停息的波涛中了。
后来有谣言说,吴玄哲去国外念了大学,甚至有的说他在大学里又碰着柳静姝……然而这些毕竟是谣言。不过我想,他们到底是才子佳人,落不了太差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