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路独行
引子
近年来中国考古新发现中最壮观的非海昏侯墓莫属,它是目前我国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内涵最丰富的汉代列侯等级墓葬。
清理出土了各类文物达1万余件:成套出土的有编钟、编磬、琴、瑟、排箫、伎乐俑;竹简、木牍以及有文字的漆笥、耳杯等数以千计;五铢钱10余吨,近200万枚;青铜雁鱼灯、青铜火锅上的花纹惟妙惟肖;青铜镜上镶嵌着玛瑙、绿松石和宝石等等,都是汉代考古文物珍品。
车马坑出土了实用高等级马车5辆,马匹20匹,错金银装饰的精美铜车马器3000余件。这也是中国长江以南地区发现的唯一一座带有真车马陪葬坑的墓葬。
出土黄金超过80公斤,价值数千万,金器、金饼、金板等黄金制品多到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墓地的主人刘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方诸侯,死时年仅三十出头,墓葬竟会如此奢侈,生时奢靡生活可想而知。
刘贺短暂的一生还有一个过山车式的历程,他幼年继任昌邑王。公元前74年,在刘贺二十七八岁时风云际会,当了27天的汉天子,迅即被权臣霍光等人废掉返回昌邑国。十一年后他又被贬封南方为海昏侯,四年后去世。
通过刘贺短暂的一生,我们不禁会问:奢靡的生活就是这群地方诸侯的极致追求吗?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寻求这种毫无节制的荒淫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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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诸侯王国在政治上失去与中央较量的能力后,国内充足的经济条件无法转化成为政治资本。
在中央王权对其看护谨严的情况下,为了耗费王国积攒的财富,向中央展示自己对追逐王权的淡漠和在政治上的无所用心,各个王国的诸侯王开始竞相享乐和腐化,通过生活上的堕落来填充精神的空虚。
以倾心儒学着称的河间献王刘德,“孝武帝时,献王朝,被服造次必于仁义。问以五策,献王辄对无穷。孝武帝艴然难之,谓献王曰:‘汤以七十里,文王百里,王其勉之。’王知其意,归即纵酒听乐,因以终。”
由一个积极进取、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变成一个甘于堕落的酒色之徒,原因只是为了远离政治斗争的旋涡,避祸保身。
也有的诸侯王“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不经畎亩劳苦,不知创业和守成的艰辛,当他们独当一面,成为雄踞一方的诸侯王时,在脱离了严格管教的情况下,开始放纵不拘,行为乖张,性情凶狠残暴,心灵扭曲变态,生活腐化堕落,荒淫无度,这样的诸侯王也不在少数。
胶西于王刘端“为人贼戾,又阴痿,一近妇人,病之数月。而有爱幸少年为郎。为郎者顷之与后宫乱,端禽灭之,及杀其子母”。
鲁恭王刘余“好治宫室、苑囿、狗马,季年好音,不喜辞”。
有的诸侯王的兽行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江都王刘建多次草菅人命,“游章台宫,令四女子乘小船,建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后游雷波,天大风,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船覆,两郎溺,攀船,乍见乍没。建临观大笑,令皆死”。
不仅如此,他还凶暴残忍,灭绝人性,“宫人姬八子有过者,辄令裸立击鼓,或置树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髡钳以铅杵舂,不中程,辄掠;或纵狼令啮杀之,建观而大笑;或闭不食,令饿死。凡杀不辜三十五人。建欲令人与禽兽交而生子,强令宫人裸而四据,与羝羊及狗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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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在分析原因时指出:“汉兴,至于孝平,诸侯王以百数,率多骄淫失道。何则?沉溺放恣之中,居势使然也。”
这里的“居势”便是指诸侯王所处的政治环境和当时的形势:王国问题在景、武以后得到了彻底的解决,诸侯王不再成为中央的威胁,在政治上表现得无所作为,于是中央王权也就放松了对他们的防范和管理,甚至纵容和鼓励他们在经济上纵欲和挥霍。
因为帝王的专制心态使他们认为诸侯王把精力用于享乐和腐化,便无暇或是不屑于觊觎王权,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是最廉价和最有效的,因此对于诸侯王生活上的不检点,帝王们大都宽宏大量、法外开恩、不斤斤计较。
从短期行为看,诸侯王的腐化堕落使他们放弃了王权的争夺,对王权的加强和巩固有利。但是地方王国的腐败也起了典型示范的作用,上行下效,地方官员、豪强、富商大贾等阶层争相效仿,使地方的腐化享乐之风日日以长,愈演愈烈。
他们为了满足自己无尽的贪欲,不惜杀人越货,巧取豪夺,兼并土地,对百姓榨骨吸髓,这股不良风气严重腐蚀和动摇着汉朝统治的根基,严重地激化了社会矛盾,最终导致了王权的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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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汉王权是通过支配王国而逐步完成对全国统治和对王权的巩固,王权在政治、经济、军事、思想和文化教育各个方面对王国的发展进行绝对的限制,从而使王国起到以亲屏汉和拱卫王室的作用。
从主流上看,王国的存在也确实有利地支持了王权,对政治稳定、经济恢复发展和文化的繁荣都有积极贡献。不可否认部分王国也有觊觎王权,阴谋反叛的行为,而王国的腐败风气对王权的长期统治起着瓦解作用。
从王权与王国的关系来看,虽然王权始终处于主动支配作用,但是王国对王权也有深远的影响,两者互相依存,互动产生的合力勾勒出汉王朝兴亡盛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