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全连点名时连长狠狠地把王军表扬了一通。
连长说,看,这就是我们的老兵。你看王军,这次去给机关出公差,多卖力。那玻璃擦得都能透过空气,那地拖得都能照出人影,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兵们一个个都紧绷着脸,害怕笑出声来。
王军站在队列里,开始心里暖呵呵的,紧接着一股火苗从心脏开始往脸上窜,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眼珠子也有些充血,像兔子。
连长这个表扬太具有杀伤力了,一下子就捅到了王军的要害上。熄灯号响过之后,王军躺在床上时,脸还是烫的。连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军营服务区里新来一个理发的小姑娘。偶然的机会,王军得知这个小姑娘还是他的小老乡。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江然。王军的心里绷上了劲,处处想照顾人家一下。
于是,王军每周都去理发,哪怕他的头发非常符合部队的标准,他也要到理发店去理一次。理着理着两人就熟络起来,那种天然的地域亲缘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以后,王军去的次数就更多了。每天晚点名之后,都要趁着服务区还没有关门,就要到理发店去一趟。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去理发。今天请假去超市买个牙膏,改天请假去超市买个饮料。每天都找个理由去一趟。
其实去了也几乎没有什么深的交流。只是路过理发店,看到姑娘在,就进去打声招呼,“今天挺忙的?”
“嗯”。然后两人无话,王军也就退出来了。
改天还是那句话,“今天挺忙的?”
“嗯,忙。”
王军有顾虑。
战士不能在驻地找对象,这是多少年的规定,再说这就在营区,是一把窝边草,身边那些饥肠辘辘的“兔子”太多了,哪个兔子敢下嘴,那新闻早就传遍营区内外了,要是被连长指导员知道了,挨处理少不了了。
班长李冰其实早就发现了王军的不轨行为。每次晚上点名后,王军请假去超市,李冰都是很痛快的答应,然后来一句,“快去快回。”一句快去快回,王军心里就有了一个始终绷着的弦。
王军做梦都绷着这个弦。
梦是美好的。
王军梦见了江然姑娘。
一袭白色工作服,衬着齐耳短发,青春的美好都写在了姑娘的脸上。两人相约一起去公园,一起相约去爬山······
王军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围着江然跑圈,趴在江然脚边。姑娘抱起兔子,感受到了兔子通通地心跳。忽的,怎么转眼回到了理发室,姑娘又站在了王军面前。
王军想看清姑娘的脸,可是越想看清越是模糊。姑娘说,哥,我给你剪个头吧。于是剪刀在王军头上漂亮地穿梭,一张一合的剪刀,触碰到王军的头发,一股酥麻的感觉向发根传递,在头皮上开花,绽开,散去,酥麻的感觉又传来,绽开,散去,一波接着一波······
王军仿佛听到姑娘说,“起来,理好了。”王军好像没有意识到,紧接着,听见一连串的“起来、起来······”
王军猛地惊醒,模糊地感到一个黑影在用手拨拉自己的头。“你他奶奶的,叫你半天都不起,你的警惕性都他妈飞哪去了,做春梦呢。”李冰没有好气地叫王军接岗去。
王军刚要起身,李冰突然又调转过已经回过去的身体,问了句:“江然是谁?”这其实是李冰给王军的一个警示信号,在提示他,说梦话了,不要作吃窝边草的红眼兔子。
王军的睡虫猛地被击中,瞬间清醒。“没事,马上上岗!”一个挺身,穿上衣服就走出了宿舍,速度快得李冰愣在那都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