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级传媒学院新闻谢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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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沙,可将古埋?昔年,他站在榆关外,见皓月流影撒在边城,隐隐浮动些微雨空蒙,墨蘸水乡。时下,暗夜里绽着一束萤火,千灯帐明,映染在漫卷榆关的鹅毛大雪间,热烈着,孤独着。
纳兰性德,原名纳兰成德,字容若。取自«易经»“君子以成德为行”,因避太子讳,改性德。清朝此期深受汉文化影响,故给其取字容若,奉汉人习俗。其父纳兰明珠,叶赫那拉氏,是康熙王朝时重臣。其母为阿济格之女爱新觉罗氏。侯门世家,风光无限。他的一世应当是山有乔松、繁花著锦。
或是蕴于词文典书的笔墨实为诱人,年少的纳兰醉心汉道。大雅小雅轻吟入楚辞,漫漫的歌谣流入唐时雍华,荣宝入宋,载着烽火连城的悲怆填下联联词序,相伴着他的总角年华。侯门之子,自翩翩而成。纳兰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中举,十九岁成为贡士,名噪一时。皆知那时,叶赫那拉氏有位公子,可若“陌上人如玉”,转身亦百步穿杨,能文善武。桃羞掩面,自欲说还休,他藏在许多少女子的闺梦中。
忆着那些年,纳兰的情感经历为人乐道,今人犹欢欣着眼戏台,品味他的悲欢离合,满堂喝彩,落幕独伤。
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青梅竹马,情窦初开。纳兰与自小寄养在家中的表妹相伴,本以为美玉无瑕佩得上阆苑瑶台,只是那人深入宫闱后,从此簟纹灯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青梅难忘,思量不断。直至纳兰十九岁那年,他赴秋水轩唱和佳会。不见桃夭亦可杨柳如丝,两广总督卢兴祖的女儿望见了他,一见倾心。青涩萌动掩进了卢氏的温柔中。他们婚后的时光恬淡若水,闲时并吹一曲,轻倚斜阳,待到月晕轻临。可算羡煞旁人,红了上天的眼。卢氏与纳兰的静好岁月仅仅三年,便消匿于她的逝亡中。词曰“忆来生,小胆怯空房。到如今,独伴梨花影。”卢氏身后,人间无味。从前期许轰烈些,道着同她的小事过于寻常。人世蹉跎,最后还记得的,青山湿遍,只道寻常。但沈宛出现得过于合乎时宜,她才倾江南,曲声曼妙。她与纳兰年少所颂的唐籍宋典中的浆声灯影蓦然一处。所言门楣不相照,与她的相知相守掩于闲人耳语之间,沈宛入不了侯门,他道平白辜负。但好在纳兰人生的终点,可言至味清欢。
纳兰爱则浓烈,思则断肠。他多情,确是每每以心待之。千般落于辞赋间,留后人道风流吧!
百感随词,身被浮名束。但纳兰性德不能打破这层藩篱。时朝野两派,纳兰家族与索明家族相约相制,康熙帝谨慎的下着这盘制衡之棋,他不过是棋子一枚。三藩之乱,少年心有热血,愿持剑入金戈,但君、父不允,少年热血难凉。在这场君臣博弈中,他不过是牺牲品罢了。纳兰性德辗转巡游,见惯青冢黄昏路,他在报国豪情的屡次碰壁间,遍体鳞伤。君臣权术,掐灭了纳兰性德的豪情。他不得不做纳兰明珠的好儿子,做康熙帝的好臣子,做姊妹小弟的好兄长,偏着人世浮沉。他,做不了自己。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方,吹梦成古今。
那些由心所欲,纳兰性德做不了,便让纳兰容若试试。容若不必做性德。«填词»有言:“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托。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时年词不为主流,就李煜、柳永之作犹是哀情感怀,但容若偏就爱填词,许是厌恶樊笼,终于能在写词填意上紧随本心。他的笔下是人生似三月之花、一生一世念;是风雪一更,乡心碎、梦不成;是萧萧黄叶,思往事、道寻常;是容若自己的情深意笃,是他挣开藩篱的武器。他赋予深情,融情于词,以词写心,在那个万马齐喑的时代,赫然举起了文坛大旗,光被后世。他蔑视权贵,隐于红尘,纵情山水。自诩天下第一狂生,如何做不得?即王国维评价容若: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昔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他生于冬。今岁烛轻燃,雪无声,他溘然长逝。情深不寿,赫然早逝。年仅三十一岁。三十余载,风光无限,情伤入骨,词流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