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聊或者有心事的时候会仰着头看天空吗?
如果你会,是在白天还是晚上?
如果是白天,你喜欢晴空万里还是云层跌宕?
如果你喜欢云,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云澜的女子?
如果你不认识,那你看向天空之前能不能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子?
她爱穿墨绿色衣裙,背黑色铆钉或白色帆布包,及耳短发,左耳有五个耳洞,戴两个或三个纯色耳钉,右耳没有耳洞,戴流苏耳夹,后颈纹了藏文……
如果你见到她,请你劝劝她,让她不要再等柳庚了。
01
云澜第一次见到柳庚,是在一家培训机构,经理助理把她带进办公室,陈经理亲自介绍给她的,让她喊柳总。
云澜顺着陈经理的话,微笑着低了低头,“柳总您好”。
柳庚只是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句你好,最平常的客套寒暄。
倒是陈经理,和善的让她有些意外。
好像他和早上那个指着她鼻子大骂,说如果她不劝班里孩子多报几个班就开除她的,不是同一个人。
陈经理拍着她的肩,几乎要把她夸到天上去。
什么温柔耐心、热情细致、专业极强,巴拉巴拉的说了她一大堆好话。
最后一句是,“柳总您真是慧眼识珠,这个小云啊,她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员工。”
云澜那时刚毕业一年,正是初出茅庐,最年少气盛的时候,何况云澜嘴皮子一向利索,管他是谁,怎么着都得先痛快痛快自己嘴。
她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挑衅,“经理,您这话我可不敢当,您早上还说准备着要开除我呢,这会儿我怎么就成最佳员工了?”
这话一出,经理和柳庚都愣了一下,柳庚看着她,轻笑出声,“云老师倒是爽利。陈经理,难道你真的是在糊弄我?”
陈经理能做到经理的位子,哪儿是这么一句话能就问住的,他满脸堆笑。
“柳总说的哪儿的话,给我几个胆子我敢糊弄您,小云她吧,年纪小,早上我说了她两句,这不,就耍起了小性子。”
说着,陈经理放低了声音,离柳庚更紧了些,“柳总,我们这儿的小孙老师,长得啊,那叫一个漂亮,细腰长腿的,年纪呀,比小云大不了几岁。”
看柳庚脸色不好,陈经理笑得暧昧,“哦哦,我们孙老师她啊,主要是专业很不错,要不您……”
柳庚皱眉,“陈经理,我说过了,我只要云澜老师。”
“我只要云澜老师”,这句话,七个字,云澜记了许多年,但当时她听到后,并不开心。
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细腰长腿的
比小云大不了几岁
云澜想起了学姐说过的,有些这个总那个总的,说什么要请私人老师给自己或者给家里孩子补补课,实际上,不过是想换个方式找个女人。
云澜很生气,她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如同最廉价的货物,由着别人拣选。
“柳总,谢谢您的邀约,但是很抱歉,这份工作我不能接。”
柳庚双手交叉,“云老师,我希望您好好想想,我开的薪酬是你在这儿的六倍还多,而且包吃住,你每年只需要工作九个月,工资会按十六个月结给你。”
云澜低头冷笑,果然,和学姐说的一样,道貌岸然的说着我是为你好,心里指不定怎么肮脏。
她微笑着抬起头,“能麻烦您请陈经理出去吗?我想单独和您谈。”
“当然可以。陈经理,借你办公室用用。”
柳庚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经理点头哈腰陪着笑离开,走前还眯着眼看了云澜一眼,是威胁。
陈经理关了门,云澜勾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柳总,你们这样的人,就不能换一套说辞吗?”
“云老师您的意思是?”
“柳总,我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总归还是读了几年书的,虽然我开了个网店,做点儿小本儿生意,但绝对不会做——皮肉生意。”
柳庚失笑,“云老师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尚子湘,您实习的时候就开始带她,就这个寒假没来,您还给家里打过电话,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您记得吗?”
云澜当然知道,那是个极活泼的小女孩儿,声音好听,嘴还特甜。
“您是?”
“我是子湘的亲哥哥,她随我母亲姓尚。她很喜欢云老师您,是她拜托我请您做家庭教师的。”
高薪高待遇,只负责教一个自己带过可爱的小女孩儿,有什么理由拒绝?
02
云澜很早就租好了房子,离柳庚家不算太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内就能到,不用他包吃住。
柳庚也没多说什么,算了个大致费用折现给她,云澜没收。
因为这份工作太清闲,她实在不好意思多收一毛钱。
每天下午三点到柳庚家等尚子湘放学,晚上九点回家,子湘放假她从上午十点陪到晚上八点,连她的网店生意都不耽误。
教了子湘一个月,她和柳庚也只是点头之交,每周定期聊一次子湘的事情,从不谈别的。
云澜从没见到过柳庚和子湘的父母,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工作忙或者分开住,这在这座城市里也是常有的事,云澜没有在意。
可寒食那天晚上,小子湘一直没什么精神,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云澜提醒了几次依旧是这样。
第二天就是清明,学校会放三天的假,按道理,子湘应该很开心才对。
云澜坐在沙发上,让子湘坐在自己腿上,把她揽在怀里,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说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和云老师讲,云老师会帮她想办法解决。
子湘先是低着头不说话,云澜抱着她,轻声安抚询问了好久,子湘才抓着她的衣领哭了起来,却也不是嚎啕,只是流着泪,偶尔小声抽泣。
云澜把她抱得紧了些,轻轻拍着她的背。
“子湘乖,不怕不怕,云老师在啊”,几句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过了好一会儿,子湘才不再哭了,慢慢的安静下来,眼睛和小脸都红红的,像小兔子一般无辜脆弱。
云澜喂她喝了几口水,用温水给她擦了把脸,哄她睡着了,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柳庚回来。
柳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云澜靠着扶手睡着了。
柳庚叫醒她,她道歉之后醒了醒神儿,和他说了子湘今天状态不对,柳庚叹了口气,说是自己的问题。
云澜看他皱眉,有些小心翼翼,“柳总,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忙劝劝子湘,我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
柳庚想了一会儿,找个人倾诉也是好事,才跟云澜说起家里的情况。
云澜才知道,子湘的父母在她六岁那年遭遇车祸,重伤去世,那时柳庚也不过二十四岁。
他大一就开始创业,事业刚刚稳定,不想天降横祸,父母双亡,高中开始相恋的女友也因为受不了他工作忙,和他分手。
一家人只剩了他和妹妹,子湘就成了他的责任,一个连女友都没有的男人成了子湘的家长。
虽然有保姆做饭收拾,但子湘只要放了学,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一个小孩子,当然会觉得无聊。
她九岁那年,柳庚给她报了许多补习班,弹琴画画英语舞蹈,司机接送。
可子湘没什么长性儿,换了一大堆项目,挑了小一百个老师,唯独英语,连着两年,始终都是在云澜班里学的。
放寒假的时候,他带子湘去合作伙伴的家乡玩儿,他那个朋友比他大几岁,结婚早,女儿和子湘差不多大。
子湘和她玩了半个多月,知道她有个家庭教师,回来就说自己也要,还点名要云澜,说自己最喜欢云澜。
柳庚觉得不合适,他连个女友都没有,家里也没个大人,找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老师在家里哪成啊。
他找了几个三四十岁有经验的脾气温柔长得还不差的老师,可子湘都不同意,说各个都比不上云澜。
他没办法,只能去找补习机构的经理。
他和补习机构所属的公司有合作,公司负责人亲自打的电话交代陈经理,一个小经理哪敢不把他供着,才有了办公室里的那一幕。
云澜有些心疼,一个人带个小女孩子,多不容易的事情,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了。
03
那天,云澜和柳庚聊到早晨才结束,吃了早餐之后,云澜第一次在他家里睡了一觉。
云澜睡到下午才醒,觉得很没意思,这座房子太大,里面的人又太少了。
这房子给人的感觉,冷清两个字都形容不了,哪有家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她是外人,只不过是这家孩子的补课老师,又不住在这儿,怎么可能多嘴?
晚上云澜要回家的时候,子湘缠着她,非要和她一起回去。云澜怎么都劝不住,只好给柳庚打了电话。
柳庚回来的很快,又哄又劝了好久,子湘也不答应,柳庚生气,吼了她两句,子湘咬着嘴唇流泪。
云澜只好抱着子湘安抚。子湘带着鼻音,湿着眼睛,说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没人陪她玩儿,听她说悄悄话,她真的很孤单。
好不容易云老师来了,可云老师不肯陪她住在家里,那她就去云老师家里住。
云澜怎么受得了这个,只能暂时答应下来,“云老师今晚陪你住好不好?你乖,不要哭了,行吗?”
子湘却不答应,“我要云老师每天都和我住在一起,我最喜欢云老师了,云老师,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会很乖的,不要连你也抛下我好不好?”
云澜声音温柔,“子湘乖,咱们先去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柳庚也帮腔,“丫头,你先睡,你睡着了之后哥哥跟云老师商量。”
子湘这才乖乖会房间洗漱睡觉,她睡熟了云澜才去书房找柳庚。
书房的门开着,柳庚正在处理手上的文件,云澜站在了门外,盯着他看。
他还不到三十岁,低头竟然能看到许多银白色的发丝,这么多年,他得承受了多少压力。
云澜低下了头,子湘又是这个年纪,马上就到青春期,最敏感多疑的年纪,可柳庚实在是太忙,需要有人帮他照顾子湘。
云澜愣着神,柳庚喊了她几遍他都没听见,柳庚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歉。
“柳总对不起,我刚刚想事情走神儿了。”
柳庚笑着请她进去坐,她缓过劲儿来,摇着头说不必,她答应了,从明天开始,自己会做子湘的住家家教,请柳总放心。
柳庚轻笑,“云老师,明天开始大家就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叫柳总太见外,要么喊名字要么叫声大哥。”
云澜弯了嘴唇,一字一顿,“柳,庚,以后,叫我云澜就好。”
“云澜,你好,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不,柳庚,是要你多多指教。”
柳庚亲自开车送云澜回家拿了衣物和洗漱用品,又联系了人帮云澜搬家,那天之后,云澜就住在了他家里,子湘卧室旁边。
每天在一起吃早餐,偶尔一起吃午餐晚餐,一起出去玩儿,一起喝酒聊天,一起读书看报,一起打球打游戏。
云澜觉得晚归的时候家里有盏灯亮着,会温暖一些,开始煲汤等柳庚回家。
他喝酒了,就煲醒酒汤,他胃不舒服,就煲养胃汤,她发现他爱吃甜,就偶尔煮一些糖水或甜粥。
两三个星期之后,柳庚回的早就会给她带些零食,如果回的太晚,就提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不用等着了。
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是成了亲人。
04
快端午的时候,柳庚有些忙,基本上都在零点左右回家,他每天都叮嘱云澜不用等他。
可那天半夜,他进家门的时候,云澜坐在沙发上。
她手里拿着的书马上就要掉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呼吸声有些重,明显是刚刚睡着的样子。
柳庚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拿下她手里的书,连呼吸都微微屏着。
云澜还是醒了,揉了揉眼睛,对着柳庚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你回来了呀。”
柳庚愣了愣,点点头,“嗯,不是说不让你等了吗?”
云澜晃了晃脑袋,“有点事儿要告诉你,打电话又不太好说。”
柳庚看着她,眉眼带笑,“那你说。”
云澜咧着嘴,“子湘她啊,从今天开始就是个大姑娘了。”
柳庚有些懵,“大姑娘了,这是什么意思?”
云澜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她没想到柳庚这么聪明个人,连这句话都反应不过来,只好低下了头。
“今天晚上子湘写作业的时候,说自己有点儿不舒服,她起来之后我看到椅垫红了,上面有血。”
她说的已经够直白了,可柳庚还是没明白,双手扶着她的肩,语速都快了不少。
“血?她是受伤了吗?伤在哪儿了呀?严重吗?去医院看了吗?云澜,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要急死我了。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她。”
云澜拉住了他的衣角,声音极小,“子湘她没受伤,是来那个了。”
柳庚停在那儿,“那个,那个是哪个啊?云澜,你和我有还什么不能说的,直接说不就——额——她来,来月经了啊?”
柳庚声音低下来,云澜的耳朵根都已经红了,说话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嗯,你明天早上不要带她去游泳了。”
柳庚暗自后悔,他刚刚创业那会儿,公司里女员工只要请假,都把来月经了挂在嘴边儿上,他也就习惯了。
云澜这姑娘就算没入过社会,年纪小,脸皮薄,哪能把这种事儿说的这么直接。
柳庚轻咳了两声,“那什么,云澜,你明天早上跟我说不就行了,不用等我回来。”
“朋友找我帮忙,所以我熬夜赶了个书评,刚写完没多大会儿,我怕明早起不来。”
柳庚眼睛放光,“帮人家写书评?你还会这个?”
云澜点了点头,“英语专业其实还挺轻松的,我又不怎么上进,上学的时候,专业马马虎虎的应付了过去,倒是学了一堆有的没的。柳庚,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柳庚看着她,“明天还得麻烦你给子湘讲讲这段时期都需要注意什么。快去睡吧,不早了,晚安。”
“我已经给她讲过了,还写了注意事项,应该没漏什么,你也早点儿睡,晚安。”
柳庚看着云澜的背影,有了一种久违的心安,他突然想知道许多关于她的事儿。
他想知道她家里都有哪些人,对她好不好,她有几个知心朋友,有多少年的交情,她都会做什么,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想知道她小时候长得什么样子,那时候成绩好不好,是什么脾气性子,有没有很厉害很淘气。
想知道她谈过几个男友,是不是什么都让着她,她和他或者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他最想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比她大几岁的,有个妹妹的男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岁,他很想保护她。
想让她永远像现在这样,一身的刺儿,一点就着的脾气,却也温柔细心,单纯善良。
05
柳庚快要三十岁了,即使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十七岁了,那也只是那个瞬间,过去了就结束了。
成年人的爱情,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默默守护,相互试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立刻要一个结果,不会拖拉。
柳庚和子湘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问子湘同意接受云澜当她嫂子吗?
子湘反问他,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不娶云澜了吗?
柳庚答是,子湘说那她不愿意。
柳庚皱眉,“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子湘点头,“所以我才不愿意,你不够喜欢姐姐,她不能嫁给你。”
柳庚看着子湘,一脸认真,“丫头,我很喜欢云澜。”
子湘嘟着嘴,歪了头,“那你为什么会不想娶她呢?”
柳庚微笑,“丫头,如果你不愿意,你们就没办法好好相处,我不愿意委屈你,更不想委屈她。”
子湘挠了挠脑袋,有些泄气,“不管了,但是哥哥,你得好好对云姐姐,不然我可是会帮姐姐报仇的。”
柳庚给子湘理了理头发,“好,我会。”
他们还没吃完早餐,云澜就醒了,迷迷糊糊的说了早上好,子湘挥着胳膊,“姐姐早上好,哥哥有话跟你说。”
云澜闭着眼睛,“嗯?什么事?”
“云澜,我很喜欢你,这个我们交往吧。”
云澜点点头,“哦,我知道了,我喜欢云澜,我们……”
“嗯?”云澜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柳庚,你再说一遍!”
柳庚点头,“你没听错,我们交往吧。”
云澜有些不解,“柳庚,我没开玩笑,你并不怎么了解我。”
她把左耳的碎发别在耳后,“这上面有五个……”
柳庚看着她的眼睛,截了她的话,“有五个耳洞,你喜欢隔着戴纯色耳钉,你本来想打六个,受不住疼,只打了五个,还化了脓,右耳就一个都没打,只带耳夹,流苏型的。”
“后颈有一串纯黑色藏文,大致是勇气的意思,本来打算在左肩和右脚踝各纹一只黑蝴蝶,但因为怕疼,也没有纹。”
“云澜,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云澜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放心,你完全接受我之前,我绝不逾矩。”
云澜蹲下,双臂环着小腿,额头压在膝盖上,半晌,抬起头,“好。”
柳庚拉起她,手掌揉了揉她的额头,“也不怕疼,吃饭。”
云澜最开始还不太适应,觉得自己是上当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他了。
柳庚和她,相比恋人,更像兄妹,少了亲密,多了亲近。
他陪她玩儿旋转木马,跳蹦床,荡秋千,拍大头贴,不管有多幼稚。
也和她一起攀岩蹦极,坐跳楼机和过山车,不论有多惊险刺激。
她会给他按摩让他放松,讲笑话逗他开心,给她做菜煮羹汤,像最贤惠的妻子。
也会在他睡着时往他脸上画鬼脸,在他耳边捏爆气球,夜里躲在拐角吓唬他,像受尽宠爱的淘气女儿。
两个人玩儿着闹着互相陪伴,过年时带着子湘去见了云澜父母。
云澜父母年近四十才得了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看柳庚百般不顺眼,但还是商量着定下了婚期。
五月二十一,521,我爱你,又是云澜的阴历生日,是个很好的日子。
柳庚本想先领证,可云澜不同意,她说一起操办婚礼是婚前最后一道关,一起过了才能结婚。
柳庚揉她头发,“那是怕两家不和,会有矛盾,我这儿你不用担心,家里就我和子湘两个人,嫁过来就是你最大。”
云澜心疼了,抱住他,“以后,你又有家了,我们的家。”
清明那天,柳庚带着她去了父母的合葬墓前,磕了头鞠了躬,算是见过,定下了。
07
五月七号那天,婚礼的大小事宜已经准备妥当,云澜本想柳庚去办事儿的时候,和他一起出去玩儿。
偏偏子湘病了,她实在放心不下,却也实在不舍得柳庚。
他们两个在安检口亲了又抱,抱了又亲,眼睛里满是爱意与不舍,全然不顾别人频频侧目。
到了不得不登机的时候,柳庚捧着她的脸,说这次之后,他们之间绝不再生离。
柳庚说的郑重,云澜觉得甜蜜,哪会儿他们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多幸福。
却忘了有个词叫乐极生悲,有四个字叫一语成谶。
柳庚和云澜,每天都要打上十几通电话,发无数条信息,两个人恨不得连句再见都要说上半个小时。
五月十二那天,云澜中午还给他打了电话,腻腻歪歪个不停,下午就听说四川发生了大地震,柳庚在的汶川,是最严重的地方,而且,余震不断。
她想要打电话,又想起地震后尽量不要往受灾区打电话的事情。
她把子湘拜托给正在医院探望朋友,嘱咐她子湘出院后带着子湘回家,这些天不要让子湘听到任何关于汶川的消息。
然后,在医院大门给她妈妈打了电话,流着泪,带着哭腔,“妈,你来一趟行吗?柳庚他在汶川。”
说完柳庚家地址,就挂了电话,她妈妈打过来。
她说妈,我没事,你把地址记下来,又说了两遍地址。
对,没错,你和爸爸尽快过来就好,我不能去接你们了,嗯,妈,别说了,也别打电话了,我得给柳庚发信息。
她颤抖着手给柳庚发信息,只有三个字,你说话,你说话,一条一条,知道手机自动关机,她瞪大了眼睛把手机扔了出去。
坐了几分钟,又捡起来,屏已经碎了,她拔了卡,抓着钱包跑着去了手机店。
她眼睛肿着,头发乱成了鸟窝,举着钱包,我要买手机,待机时间特别长的手机。
买了手机,交了两千的话费,继续发着短信,打车,在路上,到了家,除了充电就是再发短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云澜给她爸妈开门的时候,她爸妈几乎没认出来她,瘦了两圈,脸色蜡黄,眼睛青的像是被人打了,没有一点儿神采,嘴唇干的脱了皮,没有血色。
5月20那天,汶川停止救援,云澜接到柳庚合作伙伴的电话,他告诉云澜,柳庚,不在了。
云澜的手没拿住电话,她微笑着摇头,然后哈哈大笑,笑着流泪,嘴里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柳庚怎么会死,他不可能死,不可能,状似疯癫。
云澜爸爸去了四川,找到了从柳庚遗体上提取的DNA,他给云澜带了回来。
瞒得太久,实在瞒不住了,子湘到底知道了她哥哥不在了,哭着喊着回了家。
云澜几乎成了行尸走肉,要人喂才知道吃喝,除非晕倒,绝不闭眼,泪就在脸上挂着,像是傻了一样。
云澜妈妈抱着子湘,哭着安慰子湘,云澜爸爸抓住云澜单薄的肩晃着。
“柳庚死了,你也不活了吗?我和你妈呢,你也不要了?还有子湘,她刚没了哥哥,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这副样子,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办?谁照顾!”
如果不是还有爸妈,还有子湘,云澜一定跟着柳庚去了,她休养了一个月,恢复了正常生活,也开始工作。
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她越来越喜欢看云彩,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只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她无论在做什么,突然就抱着膝盖无声流泪。
只是,在睡梦之中,她总看到她和柳庚的过往,看见房子摇摇晃晃,压在了柳庚身上。
时间从来不留情,不知不觉间,一年又一年,她父母相继离世,子湘也到了十八岁。
她把柳庚留下的财产跟子湘交代了一遍,说以后就得她自己照顾自己了,万事小心,不必大富大贵,平安就好。
子湘哭着和她拥抱,问她打算以后怎么办?
她笑着擦了子湘的泪,“还能怎么办?你哥说521那天娶我,我等他。”
子湘问她去哪儿,她还是笑着,“人家说少不入蜀,老不离川,我是没那个福分了,这辈子哪儿都可以去,只是不进四川。”
从那以后,子湘再没换过号码,云澜时不时会给她打个电话,却从不谈自己近况如何。
子湘也会收到云澜从各个地方寄来的明信片和礼物,却再没见过云澜。
她知道,云澜一定会好好的活着,连柳庚那份一起。
只是,如果你见到她抬头望天,能不能劝劝她,别再等柳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