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与开始的故事 04

晚上回到宿舍,洗过澡正闲着无聊的时候,我想起了早上布置的一个小小的作业。“给即将毕业的自己写一封信。”

记得童威浩说过这肯定是不交也没什么关系的。

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有人帮忙保管着自己的东西的话,我还是希望和未来的自己分享一下现在的心情的。对,这份直至现在也高昂地亢奋着的感情。我忍不住拿出纸笔,在桌上摆好了姿势。

虽然想说的话如同奔流一般,非常想要倾泻出来,但是看着那空无一物的白纸,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写出来。

我写了几次开场白,像是“你好吗?”又或者“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这样,但最后还是把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即将毕业的自己吗……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和钟灵的关系又是怎么样呢?自己,又是否真的改变了呢?

越想着这些,越觉得无从下笔。

也许正因为比迫切地想要说出来,才无法好好地静下来想吧。我终于放弃了写这封信的想法。

对了,找钟灵聊点什么吧,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难道还等人家主动联系自己吗?

我拿着手机爬上床。

“喂,夏天,你这就要睡了吗?”熊飞向我问道,并且正准备要去关灯。

“没有,只是坐着不舒服,我躺躺就下来。”

我盖上了被子,使劲地绣着被褥的香味,之后才坐起身,打开手机界面。

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说些什么。

不管了,先打一句招呼吧。

“晚上好,你还记得我吗?”

我有点艰难地搓着手机屏幕,打了这几个字。我用的是二十六个字母的打字方式,手机屏幕有点小,打字起来比较麻烦。以前没有什么使用手机打字的经历,智能手机并不是没有使用过,只是以前不习惯用来上企鹅或是看微博之类的,毕竟高中也没有这样的闲心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方便而又不容易打错字的九宫格我自然也是不会。

等了一会也没有回复。

我躺在床上,又开始想起以前江晓怡的事情。记忆就像这样,当没有被触及的时候,会一直被封印得好好的,但哪一天回想起来的话,那么它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止住。

在我那次告白以后,她就开始躲着我,会注意到我的目光。简单点来说,就是意识到有我这个人在一直注意着她,并且感到恶心而不断回避吧。为了不再干扰她的生活,也不想她因为我而在快要到来的高考上受到影响,我下定决心不再让自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最后一次见到她是高考完,离开考场的时候,那也是在我表白之后,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如今,我来到了这偏远的南方读书,她则是在家乡那边的重点大学读书(高中的死党告诉我的),大概,那次见到的笑容,也是我这辈子能够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吧。但愿她能够在新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并且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呼吸忽然不畅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心中隐隐作痛。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钟灵已经回复我了。

“刚刚去洗澡了。”

“嗯,记得。”

“说我很像你以前认识的人的。”

她这样打了三句。

都是在十多分钟前的,似乎在想着江晓怡的事情都忘了打算要找钟灵聊聊了。

其实我这样到底要做什么,是打算弥补那些过去的遗憾吗?还是只是单纯地对另外一个女孩有好感?我自己也确实没有搞明白。

也许两者皆有吧。

“嗯嗯,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还想向你打招呼,不过细看就知道你不是了。”

我打下了这么几个字。不知为何,就是很想跟钟灵分享这份遇到她,就好像遇到故人的心情。

“哦哦”

真是个无聊的话题,我这么想着。

说起来,我问过了对方的名字,还没介绍自己呢。

“我叫夏天”

“嗯嗯,我叫钟灵。”

“哈哈,是钟灵毓秀的钟灵对吧?”

“是啊。”

我真像个傻瓜一样,想些什么有趣点的话题吧。

“你为什么选了计算机科学啊?感觉一般女生不会选这个专业。”

“我没想到会进来这个专业啊”

“哈,看来你原来也是选金融的。”

因为弘文大学最出名的专业就是金融和新闻系,理所当然地我也是如此的猜想。

“不是啦,我选了管理类的。”

“还是填了几个,都没中”

钟灵的打字速度很快,所以我不怎么跟得上。

“然后就被随机分配到这里了?”

“不是,我也有填计算机”

“哦哦,是不是不知道该填什么直接填了这个?”

“也不算,我接着还填了软工,想着弄两个工科的专业”

我和钟灵并不是同一个班的缘由也就是这个。

“哦哦,我是第一个就填的软件。”

“哎,差点就同班啦,如果计算机没收我的话。”

“我觉得是很可惜的。”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接合不上,就好像齿轮无法咬合一般难受的感觉。

我们的交谈如同水一般的平淡,没有味道,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有趣。

“话说明天很早就要集合,不知道要做什么”

“是啊,听说训练后要排练什么的,得早点睡了。”

“嗯,你早点休息,我去写那个给毕业的自己的信了。”

“好”

“那晚安了。”

“晚安”

看到她这么回复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一旁。

不顺利……应该说很不顺利。

我并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风趣幽默什么的也与我无缘,身材中等,不会矮小也不会高大,也没有出众的外表。引用村上春树的一句话就是“生在普通家庭,长在普通家庭,一张普通的脸,普通的成绩,想普通的事情。”这句话虽不中亦不远矣。

会有什么,引起别人注意的吗?我自己是不这么认为。

不,这样想不对……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去争取,才要去努力,才要拼了命地抓紧这上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我不会再有什么救赎的了。

所以,我只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现在还没有失去的东西。

因为,如果我不这样的话,那么我,“只会是一具尸体罢了”。

我爬起床,坐到桌子前,对着那写着“写给即将毕业的自己”的纸张,开始伏案疾书。

写完后,我揉了揉眼睛,不知何时,谢熊飞已经睡了,但灯还亮着,感到些微抱歉的我蹑手蹑脚地关掉了灯, 也不再梳洗就爬上床了。

很快,我就陷入了无比深沉的梦里,在那个梦里面,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里面总觉得空洞洞的,似乎遗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八点的时分,完成了每天必经的训练以后,并没有把我们一行人放回宿舍,反而让我们到操场的一角聚集起来。作为助教(这几天代替班主任替我们处理班上各种事务的人)的师姐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周围逛着,寻找着钟灵的身影,但看了一会还是没有发现她。

操场虽然有着好几百人,但此时最清晰的声音,莫过于鸟鸣声,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鸣响着。在人群中散落的无精打采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强烈,有几个男生更是坐到跑道外打瞌睡,令人不自觉地想是不是他们做过什么激烈的行为了。

不过这样的早上确也是会令人感到有气无力的,我也在一旁蹲了下来。

旁边忽然有人给了我一脚。

我抬头一头,居然是隔壁宿舍的童威浩。他和我可不是同一个班的。

他学着我的样子也蹲了下来。

“昨天做得不错嘛,似乎还交换了电话号码吧?晚上有没有给人家打电话?”

“没有,只是企鹅账号而已。倒是你,为什么过来这边了,不在自己的班上没关系吗?”我说。

“你就算跑回宿舍都没人管,我只是好奇接下来要搞些什么罢了。”

“你的班在哪边?”

“那边”童威浩指了指操场的一个方向,“怎么,是想要见见她吗?”一边说着,一边坏坏地笑了起来。

“没有,只是好奇罢了。”

即使现在见面也说不出什么吧,也太尴尬了。虽然想接近对方,但是却没有这样的手段。

“所以呢,为啥你特意跑来这边跟我聊天?”

童威浩拍了拍手,干脆坐了下来。

“无聊啊,而你比较有趣。”

“你是特意来取笑我的吧。”我有点不悦。

“怎么会,”童威浩笑了,“这种青涩的感情和恋爱我都不知道多想拥有,可惜的是我早就没有这种心思了。”

我是不觉得他的这种说法和取笑有什么两样。

“喂,我说,威浩,你在你的班上早就结识一大堆朋友了吧,每天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进根出的。取笑我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朋友?不,我并没有这么认为,充其量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倒是你嘛,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童威浩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因为我很有趣?”

“差不多吧,你和他们不同,我只能这么说。不过嘛,你也的确是相当有趣,哈哈!”

他就这样大笑着站起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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