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项目部从八中对面搬到黄冈中学后面，分成了中心料库和项目本部两个地方办公，考虑到项目部处于集宁市郊区，项目部领导又把之前的门卫也带了过来，加上库房的门卫。一共有两个门卫，老马和老韩，老韩是项目部的门卫，老马是料库的门卫，两人除了晚上守门之外，白天还兼职清理卫生。
后来项目部的门卫老韩和料库的门卫老马成了朋友。两人本不该成为朋友，因老马为人懒惰好占便宜，老韩为人勤快不大说话。但是两人还是成为了朋友。成为朋友不是因为老马能占老韩的便宜，也不是因为老韩勤快能帮老马打扫卫生。
老韩是项目部的门卫，早年丧妻，现在一个人住在项目部的门卫室里，项目部是一座东西走向占地八十平方的三层白楼，有大小办公室20余间，厕所三个，一女二男，老朱每天要做的就是清理三次楼上过道及厕所的卫生，项目部人多，年轻人多，网购的人也多，老韩除了每月应得的工资2000之外，还能额外翻翻墙角垃圾桶，倒卖些废旧报纸破烂赚钱，运气好的话一个月能多400元，运气差的话也有个200元，最近市面上纸箱涨价，有时可能落得更多。
老马是料库的门卫，他和媳妇老朱一家人住在项目部的门卫室里，料库也是一座东西走向占地八十平方的三层白楼，也有大小办公室20余间，厕所三个，男女公用，老马每天要做的也是清理三次楼上过道及厕所的卫生，相比项目部来说，料库住的人少，多的都是些货物，老马每天要做的也是清理三次楼上的卫生，但老韩一般不做，清理卫生多由其媳妇老朱清理，老马的媳妇身体不好，卫生清理不彻底，领导也不能说，怕训斥出来三长两短，想开导开导老马却时常找不见人。
找老马的时候老马不在，老马多数是在老韩的屋里，以前项目部在八中对面的时候距离料库远，老马只知道有项目部却不知道项目部里有老韩这等人，一样的门卫，一样的工资，还能兼职赚外快。老马来找老韩的时候是在晚上，晚上找老韩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白天又因为厕所卫生没有打扫好的事，让管后勤的领导训了一顿，心里郁闷，看见远处老韩的屋里有灯光，边一时兴起找老韩，老韩在看电视，电视上讲的是中央某位领导人来内蒙视察，刚走出成吉思汗机场，上了成吉思汗大道，过了成吉思汗公园，准备下榻成吉思汗国际酒店，老马是在领导人到下了飞机时来的，老韩看的乏然无味。见老马进来并没有关电视，一则是不知老马来意，如果讲不到一块，可以聊聊领导人视察这件事，避免尴尬，二是电视离得太远懒得关。那天晚上老韩和老马聊得很短，领导人车跑过了成吉思汗公园就结束了，但效果不错，两人用蜻蜓点水，点出了画龙点睛，将芝麻变成了西瓜，再用西瓜绊倒了大象，起到了一颗芝麻绊倒大象的效果，起了个不错的开头。
老马第二次找老韩是在发完工资的第二天，内蒙的夜晚，总是有着地老天荒的安静。寒风冰裂中，所有的生物都收声噤口，疲乏愚钝。老韩本想找老马，但是想到老马的媳妇老朱在，就忍住了，只好看电视，电视上讲的是内蒙古第一条高速铁路张呼铁路开通的事，相关省市领导正在出席开幕典礼，老马来的时候，领导人讲到：“张呼铁路的开通对内蒙经济腾飞具有重要意义，”老韩也是一阵高兴，项目部给内蒙修高铁，自己给项目部守大门，自己也尽了一份力，思绪正如高速列车向前奔驰着，一阵寒风袭来，门开了，老韩打个寒颤，心里正恼，见是老马来了，又将恼气压了下去，
老马找老韩是有备而来的，是攻其不备的备，是趁其不备的备。老马找老韩也不是白找，找老韩是为了了解形势，借着发工资的东风，趁着老韩发完工资正高兴，打听老韩的工资，了解老韩的工资。
老韩：“来了？”
老马：“来了！”
老韩：“啥事？”
老马：“没啥事！”
老马：“咋了？”
老韩：“没咋！”
老马：“没啥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老韩：“行、行可以！”
老马：“看你今天晚上不高兴啊？”
老韩：“没有啊！”
老马进来感觉老韩不欢喜，自己有事要问，也不好直奔主题，只好先讲自己，解剖自己，讲到了上一次来的时候看到电视上讲领导人来呼和浩特走出成吉思汗机场，上了成吉思汗大道，过成吉思汗公园，下榻成吉思汗国际酒店，吃成吉思汗蒙餐，喝成吉思汗白酒的事，一直讲到张呼高铁，在张呼高铁拐了个弯，没有看着电视讲张呼高铁的历史意义，而是讲张呼项目部，讲张呼项目部也木有直接讲，而是先讲中心料库，从库房的四只小狗讲起自己收养了四只狗，给起了名字一饼，二条，三万，第四只叫咕噜，从第四只为啥叫咕噜讲起，因为一吃饭就趴地上打咕噜 讲到第四只狗叫咕噜的时候，老韩笑了，老马见老韩笑了，就知道现在时候到了，本来接下来要讲，咕噜将一个小伙手指咬了的事，但老韩笑了，就直接跨栏，讲自己的工作，找和老韩工作的共性。讲到第四只狗叫咕噜的时候，老韩笑了，但老韩没有说话，老韩不爱说话，不爱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老朱早年丧妻，半辈子过来，么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每天在项目部打扫卫生，看到的事、捡到的东西，都憋到心里难受，实在憋不住了就找个空旷的大街吼几声，引得远处的狗一阵狂吠。老韩就插了一句话，改天去你那看看咕噜，老马：“好的，没问题”
老马：“老哥，你工资多少”
老韩想同是门卫工资应该差不多：“,3000吧”把捡破烂的事省了。但是老韩没想到老马的库房人少，老马的工资只有2000。
老马又不动声色的将球踢给老韩：“这么高，我的只有2000”。
这个想不到又让老韩心里窃喜，又想起了刚才老马进来打扰自己的事，：“怎么回事？”，你干的也不比我少啊？
老马一脸失落：“不知道，你说同时门卫差距咋就这么大！”
老韩想着自己还有百元的破烂可以收：“我给你出个主意？”
老马：“什么主意，老哥？”
老韩：“你们库房一楼住的是谁？”
老马：“那个后勤主管”
老韩：“二楼呢？”
老马：“应该是项目部的人吧，？”
老韩：“三楼呢”
老马：“三楼是监理”
老韩：这好办，一楼是管咋们的人，以后你就认真搞，三楼是监理的人，将就搞，凑合搞，二楼将就搞，实在不行就不要搞，等二楼人反映时候，就说工资太低。话讲到这里，老韩又有些后悔，要是项目部领导知道自己出的主意，把自己开了怎么办。要是涨钱的话就好好搞。
老马：“好，就听你的，”
老韩：“不要给别人说是我给你讲的”
老马：“好，就听你的，”
接下来，老马的目的的达到了，便不再多说，老韩心里有些虚，也不再多说，电视声音又开始大了起来，领导人已经讲了三个小时了，现在讲到：“同志们，我们要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鼓干劲，立大志，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为建设好美丽乌兰察布，靓丽北疆风景线黑白转拼命干”。这时老马的给自己定的8点清理卫生的闹铃响了：“唉，这刚出来一会，你弟妹就打电话，真是的！那啥，老哥我先回去，看是不是有啥急事？”
老韩：“回吧，我就不送你了，改天再聊。”
在库房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老韩认老马做朋友只是小朋友，老韩只是个缝衣针，而老马则是线，是戏剧里的丑角，是一部小说的过渡，是草蛇灰线，最后拉扯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目标和指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