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在我回来的第二天阖然长辞,弥留之际百般痛苦却总是无法咽下最后一口气,嘴里喃喃道“人家不要我,是因为该见的亲人还没见到。”姑且就以为姨夫是在等我吧。
见到姨夫时,丧服已穿戴好,病痛折磨到脱相,瞳孔泛灰已无法聚焦,喊一声姨夫,他用微弱的气息回应着,姨夫示意要举起手时,我尽最后的绵薄之力帮助他调整姿态减轻痛苦,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姨夫,而是芸芸众生……我握住姨夫纤细的手,仿佛在跟他做最后的告别,让自己不留遗憾,虽非至亲,在那一刻,所有儿时姨夫于我的温情画面逐一闪现…次日凌晨,噩耗传来。
明天姨夫下葬,我们所有至亲于今天去守灵上香做最后的告别,按照民间习俗,我们晚辈要行哭礼上香祭拜。踏进阿姨家的大门,看到眼前被各种各种纸扎祭品香串装点着的灵柩,望望披麻戴孝的哥哥姐姐,已然无法自抑。晚间,被要求行哭礼祭拜,我以为我不会,我以为哭姨夫真得哭不出来,可是当我一袭白衣手持孝棒落地跪下的那一刻,我亲切得喊了一声姨夫而再没人回应时,便深深得陷入了人间最彻底的悲戚,我的姨夫沉默寡言却从不吝于对孩子的喜爱,去他家做客,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吃这喝那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娃拿上”,如今,我的姨夫躺在眼前雕花镂刻的金色棺木里,任凭我怎么呼喊,他的的确确是再也不会应你一句…越想越伤心,越哭越悲恸,我的哭声可能声声透着悲凉……我也想到我自己,我感伤于人世沧桑,也心疼于孤独与绝望给自己带来的创伤…我的哭声里充满伤春悲秋的色彩,我哭着我的姨夫,也哭着我自己……圆满完成了姨夫的祭拜礼,也痛痛快快撕心裂肺嚎啕宣泄一场。
姨夫明早下葬,入土为安,祈愿天堂里再无灾难病患,祝福姨夫在这一世的轮回里羽化成仙。
202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