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一发完】【三角】

段宜恩年少成名,双炙峰下成立秀泽门派,收徒一人,名唤朴珍荣。

“宜哥哥!”“我姓段。”“宜哥哥~”段宜恩无奈地揉揉朴珍荣的头。

磕头敬茶。段宜恩给朴珍荣束了紫色的发带,发带上段宜恩亲手绣了“秀泽—珍荣”的字样。

“宜哥哥,我好看么?”“要叫我师父。”“师父~”

“师父,我可不可以学左手剑,我觉得左手剑更酷!”“右手也很好,而且你已经习惯右手了。”“师父,那我可以学刀么,我觉得刀也很厉害!”“剑很适合你,等你再大些就知道剑的好了。”

段宜恩将朴珍荣僵硬的肌肉揉开,又展开朴珍荣的左手手掌,拇指在掌心磨搓。“疼么?”朴珍荣委屈巴巴抽了抽鼻子。“不疼了。”练错了就要挨手板,朴珍荣每次看着段宜恩皱着眉头心疼的样子,都下决心,明天一定不要再出错了。



月朗星明,少年未成。

“你背着为师练剑,是要被关小黑屋的。”朴珍荣一袭藕白色睡衣回身,手里的剑惊得甩了出去。段宜恩上前去拾了剑,横在臂前递过去。“心要定,心不定,无法成事。”“是,师父。”“睡不着?”“睡着了的,梦中梦见剑法练的不顺,一急之下就醒了,干脆来练明白。”

更深露重,段宜恩将自己墨绿色的斗篷披在徒弟身上。

“不急一时,等你内功有所提高,剑法也自然会顺一些。”“知道了师父。”朴珍荣挽着斗篷下摆,不让地上的泥土沾染。


今天没有挨打,朴珍荣捧着银耳羹有点紧张。师父是不是对他失望了?

“朴珍荣,你过来。”“师父。”“喜欢哪个颜色的?”案子上摆了七八种颜色的布料,朴珍荣左右看了看,摸了摸靠近自己的紫色,然后转头笑嘻嘻的对段宜恩说,“都挺好的。”

还行,都行,是段宜恩在朴珍荣那里听到的最多的话。

“知道了,你快去睡,明天师父带你出去玩。”


睡不着,都怪宜哥哥,这么早告诉要出去玩。朴珍荣在自己的小柜子里找到一个铁盒,里面零零碎碎的放了不少铜板,基本上都是段宜恩随手给的,朴珍荣都一一攒了起来。

段宜恩没空去看朴珍荣到底有没有按时就寝,因为他正忙着把所有的布料都裁缝成头带,本来想给朴珍荣绣几个字的,可是针线活实在太难了,段宜恩果断放弃,用刀在小铜片上分别刻上“忠孝仁义礼智信廉”,再一一缝在头带上。明天是朴珍荣的生日。


糖画贴纸小泥人,朴珍荣开心地四处跑,趁段宜恩没看到,远远的跑出去,用怀里的铜板买了几块白糖糕,乐呵呵的回头却找不到段宜恩了。

“师父!”气喘吁吁的跑回段宜恩身边,朴珍荣看见段宜恩在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旁边站着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哥哥你好白啊!”

朴珍荣被这一高声闹了个脸红,看了眼段宜恩,发现段宜恩低头看他们,就安下心来将手里的白糖糕递过去给那位少年吃。

“珍荣想要一个师弟么?”朴珍荣微微仰着头,看着段宜恩温柔的眉眼,师弟,是不是就是说,他也叫你师父了?

还没等朴珍荣想明白,嘴巴就被抵了一小块白糖糕。“哥哥你也吃,可甜了。”朴珍荣看了看这位有糖吃就开心的师弟,冲段宜恩点点头,“好啊。”


“师兄,我叫王嘉尔。我娘给起的名字,好听吧!”“还不是师兄呢。”“嗯?没关系,反正以后就是了。”朴珍荣看着这位以后的师弟,又看了看闭门不知道在干嘛的段宜恩,觉得王嘉尔好像和秀泽的画风不大一样。宜哥哥很温和,一点都不像习武之人,行动悠缓举止文雅,喜怒不形于色,不像这位以后的师弟,笑声震天,一副不知愁苦的少爷做派。

嘻嘻嘻嘻嘻。不过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


朴珍荣跟着王嘉尔笑,看王嘉尔淘气,爬到树上摘桃子。“师兄,这能看见要落山的太阳!可漂亮了,你快来看。”朴珍荣左右看了看,正打算爬,就听见段宜恩的声音。

“王嘉尔,下来!”

王嘉尔应了一声就往下跳,吓得朴珍荣要去接,被段宜恩先一步飞起来接住。朴珍荣第一次见段宜恩使用轻功。


“哇!我要学这个,这个好帅!”

不知道害怕的王嘉尔,拉着段宜恩的袖子兴奋的不行。玩了一天的朴珍荣想在睡觉前再练一次剑法,王嘉尔捧着段宜恩做的银耳羹看朴珍荣练剑。

雪白的衣袂,雪白的剑刃,雪白的人儿。


黑云压的快,闪电划亮之际,朴珍荣便往段宜恩屋内跑,愣了一下的王嘉尔松了手里的碗,跟着跑了过去。

“外面下雨了,天好黑,又打雷,我想和师兄在你这屋睡。我害怕。”

王嘉尔手脚麻利地去关了窗,点了蜡烛,没等段宜恩同意,就拉着朴珍荣的手腕,坐到段宜恩的床上。

段宜恩还真没看出来王嘉尔到底哪里害怕。

“好。”


王嘉尔不顾朴珍荣的阻拦,硬是钻到朴珍荣的被子里,悄悄去握朴珍荣的手,说你别怕,我来保护你。虽然王嘉尔还只会爬树,但是朴珍荣觉得有个师弟好像也不错。

蜡烛一夜未熄,朴珍荣睡的很安稳。倒是王嘉尔睡着后满床打滚,段宜恩选了青色的布料再次缝起束发带来。

磕头敬茶,朴珍荣听王嘉尔扬声叫了句师父,看见段宜恩拿了一条青色的束发带给王嘉尔系上,上面绣着,“秀泽—嘉尔”。


王嘉尔学刀,那种比剑要重的兵器,可是和一般学刀法的人不同,王嘉尔轻功了得,笨重的刀在他手里一点都看不出重量来。


王嘉尔!这是王嘉尔又调皮,要么是偷跑出去玩,要么就是去厨房吃杨梅偷懒。嘉嘉啊。这是王嘉尔很认真的学功夫,学累了缠着师父表扬。


少年弱冠。

“老段今天叨叨叨一下午,让我向你学习,老段就是太贪心了,有你一个乖巧的还不行,还得要求我也听话。再说,师兄你根本不乖,上次老段让我们折返山顶,你走到半山腰就不走了,还比我晚半柱香回来,结果老段说我偷懒,我差点挨了罚。”“我说了是我偷懒,师父不信啊。”王嘉尔见朴珍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捏朴珍荣的脸,被朴珍荣先一步隔挡开,王嘉尔不死心,去抓朴珍荣的领子。“诶,你再欺负我,我告诉师父啦。”“不干,老段就喜欢你,一定偏心你……不过我也喜欢师兄。”朴珍荣笑嘻嘻的问,“真的吗?”“对呀!”王嘉尔眼睛放光。


我喜欢你,所以你呢。


“没关系,师父也喜欢你的,你看银耳羹越来越甜了。”王嘉尔一愣,发现朴珍荣抓错了重点,不由得苦笑,喝到嘴巴里的银耳羹也没尝出来味道。


进步卓越。

“五年才有一次的比武大会,我错过了多可惜啊。我虽然比师兄小,但是我,我长得老啊,我要是再等五年,我可等不起了啊。那我就真的老了。”“老什么老,你再在我面前说老,抽你信不信。”“老段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嘉尔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师父,我的意思是说,我看着根本就不比师兄小嘛,你就带我一起去嘛,我去给你们解解闷也行啊,您就不怕你们这一走,回来我把这山给烧了。”“带你去,你赢的了朴珍荣么。”“赢不赢的倒在其次,我输自己师兄有什么丢人的。”“嘿!你一点斗志都没有我带你去干嘛!还不如让你烧山呢,前些日子跟你说什么了,就想着出去玩了是不是!”

段宜恩把桌子上的茶碗都给震掉了,王嘉尔眼疾手快地给接住,笑嘻嘻的站起来保证:“我肯定好好打啊,我又不是没赢过师兄,这谁说的准呢,是吧。”王嘉尔放下茶碗,走到段宜恩面前,“放心师父,最后一定是我和师兄一决胜负,您等着名利双收吧!”

段宜恩没反应过来呢,王嘉尔就展开手臂抱了上去,“老段咱们说好了啊,带我去啊!”王嘉尔生怕段宜恩反悔,说完这句就松开人往外面跑,“说好了啊!不准反悔啊!”“师兄!老段同意我也一起去啦!”


王嘉尔跑出去看朴珍荣在桃树下练剑,手边没带着刀,就随便折了一枝桃枝当刀和朴珍荣比划起来。

外面王嘉尔和朴珍荣的招式都比过十几招了,屋里的段宜恩才放下他僵直的手,回过神来颤着手端茶猛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了两声,稳定下来之后低头笑开来。


朴珍荣和嘉嘉自然都是要去的,虽然朴珍荣更有能力一些,但是嘉嘉也要锻炼,也要被世上的人知道这位难得的左手重刀。

段宜恩将新做好的束发带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紫一青,拇指压过青色的带子上,心想,这么密的针线,缝的那么小,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就那么个二愣子,怎么可能看出来。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桃枝当然比不过剑,朴珍荣的剑架在王嘉尔的脖子上,王嘉尔笑呵呵地将桃枝递过去,那桃枝在打斗的过程中花瓣基本都脱落了,王嘉尔还跟献宝似的把桃枝递给朴珍荣,朴珍荣一把夺过桃枝扔王嘉尔胸前,笑道:“你是不是乐傻了。”

“接着!赢了你师兄,就带你去。” 王嘉尔伸手接过段宜恩扔过来的刀,“老段你就瞧好吧,师兄看刀!”


少年成名,后生可畏。


段宜恩从来没真的觉得自己年纪很大,毕竟他和两个徒弟在年龄上可以算是兄长,只不过真正看王嘉尔一层层一关关的闯过来,站在朴珍荣对面,才觉得自己是有些老了。


少年内敛持重,白衣胜雪,长剑收于袖后。

少年乐天张扬,红衣似火,重刀横于胸前。

中年白头初现,青衣若水,昂首立于高台。


这天下,这大好山河。可有容我情动之处?


朴珍荣将新的头带解开,又换上自己带来的最开始段宜恩送他的那条,因为经常清洗,所以绣的丝线都有些散开,但朴珍荣还是宝贝的不得了。照了好久的镜子,朴珍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着段宜恩给他做的所有束发带,包括生日的时候送他的八字箴言的发带,满心欢喜的去找段宜恩。


王嘉尔虽然输了朴珍荣有点遗憾,但是看到朴珍荣乐开花的脸也觉得高兴,最后站在台子上的是他们师兄弟,世人怎么评论他们不重要,朴珍荣开心最重要,得到的奖品就是一个玉佩带子,王嘉尔觉得他要是真喜欢,朴珍荣一定会毫不犹豫送给他。

他师兄对他好。

王嘉尔高兴,摸了一把鼻子上的汗,想趁着这个时候去找朴珍荣说清楚,说他们的第一块白糖糕,说他喜欢那个玉佩带子,更喜欢朴珍荣。

王嘉尔都走到院子中央了,才想起来自己也没梳妆打扮一下,后来转念一想,他什么样朴珍荣没见过啊,所以就乐呵呵的推门。

朴珍荣不在。

哦,这个时候应该在老段那吧,感谢师父呢,要不等会儿?还是去看看吧,大家一起高兴嘛。

王嘉尔抬脚就飞,却停在树上没有再动。


朴珍荣和老段总说他办事不稳慌手慌脚,分不清村里送菜的是男的还是女的,看不明山上跑的飞快的是兔子还是刺猬,但是他如今却看得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段宜恩把朴珍荣拥在怀里,对朴珍荣说,“我也喜欢你的。”

也,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朴珍荣对段宜恩说,我喜欢你。段宜恩对朴珍荣说,我也喜欢你。


那我呢?

王嘉尔喝的酩酊大醉。


醉醺醺的王嘉尔当时并不知道,背对着他的朴珍荣,伏在段宜恩肩头,咬着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王嘉尔也没有看清段宜恩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他眼里只有朴珍荣,哪能看得清段宜恩的表情。


秀泽门派在朴珍荣和王嘉尔大放异彩之后变得热闹起来,朴珍荣最烦这些事,王嘉尔本来还挺愿意热闹的,但是他心里不舒服,有好多事都没想明白,他一直喜欢着的,也觉得一直喜欢他的朴珍荣,怎么就和师父在一起了呢?就因为他晚来了两年?

最近过来的两个人比较出乎意料,一个是传圣旨的公公,另一个是穿着官服,被段宜恩唤作师父的军师祭酒朴振英。

圣旨是想让段宜恩带徒出山,给的官职却只有两个,王嘉尔没有在乎,这官职一定就是段宜恩和朴珍荣的,那么他就去朴珍荣所在的军队从军就好了,边境有难,男儿如何报国不是报,没有官职更乐的自在。

只是在朴振英和段宜恩彻夜长谈之后,段宜恩将自己锁在房内不吃不喝两天,最后出来冲朴振英点了点头,“我答应。”

王嘉尔万万没想到,段宜恩想了这么久的结论就是:让朴振英把王嘉尔带走。


“为师才德有限,朴先生是名满天下的贤师名辅,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莫要不懂事。”

王嘉尔红着眼睛,口中的质问嚼了又嚼,吞下去的时候还是划破了喉咙,疼到心窝。

王嘉尔的轻功,当今世上,谁追的上呢。

段宜恩看着王嘉尔转身飞出屋檐,支撑不住摔在椅子上,朴珍荣伸手扶住,顺势跪倒。



历经战乱,军功加身,位列将军。


今日是朴珍荣的生辰。朝廷给骠骑大将军朴珍荣摆了酒宴。镇远大将军王嘉尔送了很奇怪的东西,正门进的礼账上就写了一盒白糖糕和三盅银耳羹。

席间过半,王嘉尔借酒醉,飞到朴珍荣后院,半晌出来时,看到段宜恩立于院中。院中的守卫已被段宜恩支走。

王嘉尔走过去,对着段宜恩行跪拜礼。这怎么使得,王嘉尔如今是大将军。王嘉尔推掉段宜恩的手,跪下去给段宜恩磕了个头。

“师父。徒儿不肖,这么久也没回来看您,边境刚稳,加上家师身体一直不适,离不开人。不过我想师兄也能照顾好师父,就放心了些。”

段宜恩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头,才扶王嘉尔起来。“胖了。”“家师厨艺好,因身体疲劳好久没亲自下厨,我这跟以前比,是瘦了。”

段宜恩伸出去的手被王嘉尔一而再的“家师”挡住了去路,最终没能摸一摸王嘉尔的脸,只好拍了拍王嘉尔的肩膀,长高了,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还飞的动么,这么重。”“飞的动。”王嘉尔笑呵呵的,对着段宜恩作了揖,擦着段宜恩的肩膀走过去。他入朴珍荣后院是非常理举动,不该久留,而且对于段宜恩,他有说不清的情感和思绪,他感激过他,也怪过他。感激他教他一身武艺,教他处世为人,怪他夺去了心上人的心,弃他于不顾。

“嘉尔!”段宜恩叫王嘉尔,看着王嘉尔转过来的脸想了又想,“告诉你师父,我得空一定去看他。”“好。徒儿改日定登门拜恩。”


段宜恩站在原地良久才走进朴珍荣的房间,刚才他看到了,王嘉尔往怀里揣了一个盒子。

玉佩带子被拿走了。

段宜恩看挂在墙上的玉佩带子,他确定这条不是朴珍荣的,是王嘉尔后来赢的。

那场比武,段宜恩带着纱帽远远的看了,他的王嘉尔,一把重刀虎虎生风,还是那件红衣,还是那狂朗的笑声。

他那时已经是前锋了,本不该来这种比武的,但是他一定要来,他要一个和朴珍荣一样的玉佩带子。然后偷偷的,不惜做贼的,把两条带子换过来,跟初次爱恋的小子一样,想要互换个信物。

段宜恩摸着那条带子,耳边全是王嘉尔的一声声“家师”,闭眼就是王嘉尔头上的紫色束发带。

……

不好了将军,军师在后院吐了血!


“不要让嘉尔知道。”朴珍荣扶着段宜恩的手一紧,随后听师命,“封锁消息,请御医,快。”


王嘉尔回到自己的府邸,将朴珍荣的玉佩带子拿在手中。

“堂堂镇远大将军,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朴振英端了两碗银耳羹进来,王嘉尔赶紧接过,惊讶地问,“师父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么?”

朴振英坐下,看了看王嘉尔放在桌子上的玉佩带子,“我身体上的病都是小事,我徒儿心里的伤才是大事。”

王嘉尔笑,说我哪来的心伤。

“朴珍荣被皇上指了婚,生了子,你不高兴,成婚之日你在苦寒之地不肯回来,连信也不肯送一封。”

“太忙了。”

“你当时忙不忙你自己心里有数。”朴振英继续说,“后来奉旨回京,见朴珍荣的女儿长得跟朴珍荣很像,你高兴的很,送了很多东西。面上说是为了补之前的婚礼。后来你两次听宣入宫,见到朴珍荣就走,一晚不曾逗留,七年来,你虽然逢年节必送礼,遇诞辰定寄信,但这是七年间,这是他第一次见你,旧伤重启,最是疼痛。”

王嘉尔有点懵,这心伤的人,好像不是他。

“你对朴珍荣什么心思,你就应该知道你师父是什么心思。当初为什么让你跟我走,就是因为你在,他什么都做不成。我老了,朝廷却不允许他糊涂。”

“是,老段当然没问题。”王嘉尔下意识回了一句,他对于段宜恩的能力一直很相信,只不过,只不过……

“银耳羹是不是不好喝?”朴振英突然另起一句。

“没有啊,好喝。”王嘉尔撒谎。

“你被惯坏了,谁煮银耳羹放那么多糖的。糖多了,就苦了。”

王嘉尔放下手里的银耳羹,垂在身边的手都在抖。

“这个给我换回来,你拜师时师父给你的东西,平时不戴也就算了,回来见人也不戴,像什么话。七年来给你七条,你是怎么狠得下心给他戴了一条紫的回来。”

手里被塞了青色的束发带,王嘉尔看着上面“秀泽—嘉尔”的字样,红了眼眶。


次年,四方平定,镇远大将军王嘉尔不愿受官职束缚,以,为师父寻灵药仙草为名,辞去官职,上交兵权。骠骑大将军朴珍荣治军严整,麾下良将辈出。军师段宜恩职任军师祭酒,立秋之日,从骠骑将军府中搬出。

--------------正文完------------

番外:


段宜恩:尽管我是第一个看清我们师徒之间,可还是太晚,晚到我已收不回,已控不住。本以为,我与你之间,最大的沟壑在于你父母有恩于我,我必传你武学教你为人,万不能与你动任何私心情感,然而我却低估了那块白糖糕的威力。

那简直是世上最狠的毒药,杀人无形,次次煎熬,每每锥心。你也说过你想学剑,我却以为你只是年少心思多变。如今看来你只是想和他一样。练功时的淘气,想来也是为了吸引他的视线,我却乐在其中,表情难以控制。你每次去市集都要买一堆吃食,自己却很少吃,全是他喜欢的,其中一定有白糖糕。

他的生日,你总是会不怕麻烦的去抓各种小动物给他养,养大了再放回去。

你不怕打雷天黑,你只是想跟他一起睡。

你喜欢紫色,因为他喜欢紫色,所以你对我给你选的青色毫不在意。也不知道,青色是最接近我的颜色,你大概也不知道,我的斗篷我的发带,都是墨绿色的吧。你不知道你的束发带我反复绣了多少次,指尖的刺痛如今反复被放大。

我听闻其他人说你像我,心里又高兴又苦楚。

七年间,每次年节,我都会送你一条青色的发带,你是不是嫌弃过这个颜色,是不是也没发现,发带里面绣的一颗小小的,很疼的心。

你是红霞,他是白云,你和他来回往复,互相追逐,那天边的红霞怎么会知道地上一汪绿水的爱慕。

朴先生说的对,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成不了。我以为我隐藏的足够好,却还是被自己师父一眼看穿。师父总是很厉害的,就像我也知道他对我的心思。我可以把你藏在我心里一辈子,却不可以骗他一辈子。

情不能分。

我割心剜肉让你走,然后你就真的,七年不肯见我。

心慢慢疼,慢慢冷,慢慢等不到你,付出一生,又收回几成。真爱一回,却尽是伤痕。

你何忍就远走高飞,留我一人收拾这份残缺。


王嘉尔: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你明明应该喜欢我才对。直到我偷换玉佩带子的时候,发现你书桌上,压在“宜”字下面的“情”字,就算没有朴师父的点拨,我也应该明白过来。

我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写“宜”字,却忘了,他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

我晚来了两年,就错过了一切。

我每次给你送小动物的时候,你都会问是不是他送的,我就应该知道的,你喜欢他。

你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爱反复看着他给你的发带,紫色的更是不肯离身。我居然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颜色,现在看来,因为他给了你紫色,所以你才喜欢的紫色。

我以为你羡慕我左手重刀,是因为你喜欢我,现在看来,是因为你喜欢左手重刀的他。

你怕黑,却每次在挨罚之后都要偷偷起来练剑,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我会陪着你,所以你不怕,现在看来,是因为更不想让他费神,才多加用功。再黑,你也是不怕的。

下雨打雷,你也不是因为我在旁边才睡得好,是因为你睡在他的床上。

你天性没有那么内敛持重,你偶尔也会调皮捣蛋,我以为你只是在我面前这样,我以为我是你不一般的人,其实你只是在他面前懂事听话,因为你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你。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你,但是你却愿意为他改变。

我偷偷换的玉佩带子你是不是现在也没有发现,我是偷偷跑出来参加的比武,因此还挨了军棍,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缠着朴师父学了一个月的白糖糕和银耳羹,在你生日这天送给你,你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吃,也吃不出什么差别来?

我在你获胜的那晚哭过,就是,你向他表白的那晚,我醉了,但我知道我哭了,你却不知道。

他是青山,你是白雪,你冰封着自己依附着他,自然无法看见春天里的那枝桃枝的真情。

泪慢慢流,慢慢收,慢慢的,我们就变成了一辈子的师兄弟,那晚寂寞,只我一人独自承受。

爱若伤人,不堪回首。

所以原谅我,原谅我成婚之日缺席,原谅我过分溺爱你的孩子,原谅我不辞而别,原谅我辜负你的心上人。


朴珍荣:人人都说,我朴珍荣光辉一世,万丈瞩目。唯独我知道,我慢慢的,慢慢的,被忽略掉了。

被你忽略掉了。

我大概比他知道的早一些,所以我更懂你,懂你的心是如何慢慢变冷。

我并不想要一个师弟,但是我知道你想要收他,于是我答应了你,我说我想要一个师弟。

我是怕关小黑屋,是怕打手心,但是我更怕你眉头紧皱。

我喜欢你的墨绿色斗篷,而你却只肯给我白衣紫带,你让我心定,说心不定,难成大事。可你知道么,那时的我并不懂什么是大事,也不觉得那八字箴言有你重要。只不过你想让我心定,于是我就模仿你的样子,直到现在。

我该早点觉悟的,你每次提前一天上山捕捉野物,把他们赶得筋疲力尽,不是为了捉回来与我玩耍,是因为你怕他第二天追的辛苦。

我睡你屋那晚,你彻夜燃烛,不是因为我怕黑,而是因为,你在给他缝制第一条发带。

你把最喜欢的青色送给他,你在他面前总是更孩子气一点,随便他闹闹就会生气,他在你那里有亲昵的称呼,而我没有。

那日比武,我听见好多前辈说他像极了你当年的样子,你应该是很欣慰吧。

你三番五次拒绝别人的提亲,是因为你心里早就住了他,你不愿我成亲,也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怕他难过,你怕他知道他心上人结婚了难过。

你送他走之后连病一月,你煮的银耳羹越来越甜,你每次收到信都要开心的喝几杯,你的白头也不知道有几根是为了我。

我知道玉佩带子被换掉了,那是我第一次获得名利,我曾拿着它和你送我的发带找你表露心意,你拒绝了我,我不死心,我说我喜欢你,你抱住我,也是最后一次抱我,你跟我说,

我也喜欢你。你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

你多残忍,你说,我是你最出色的弟子。但你却慢慢的忽略了我,拒绝了我。

他不肯参加我的婚礼,你怅然若失,我醉酒跑去闹你,指责你说,你哪怕有一刻表现出对我的不耐烦,哪怕有一次冲我发脾气让我离你远一点,我也不会到现在不可自拔的地步。你就这样,尽足你师父的本分,你军师的职责,慢慢的切割我,忽略我,让我慢慢心如铁石。

我好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我,你是如何忍心看我憔悴不堪,却没有给一点点安慰!

也是,他是火红的花朵,你是守护他的绿叶,当然不懂每日清晨白露的一往情深。



后记:

段宜恩在归隐之前,送了骠骑将军朴珍荣一柄剑,剑上刻着: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


送了浪子侠客王嘉尔一把刀,刀身刻着:

旁观笑我太疏狂,疏又如何,狂又如何。


王嘉尔每到段宜恩诞辰,必到左直山下扣头,吃白糖糕,饮银耳羹。

这年又逢段宜恩生辰,朴珍荣照旧在林中桃花树下练剑。见自己的小女儿跑过来,忙收了剑势。

“爹爹。”朴珍荣将小女儿抱起来,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爹爹,宜哥哥来找你。”朴珍荣心中一凛,“谁?”“宜哥哥呀,宜哥哥!我爹爹在这里!”怀里的小丫头挣扎,朴珍荣将孩子放下来,就看见小丫头奔过去,拉着一个男孩子的袖子。

那是,段主簿家的公子段宜枫。

“我姓段。”“宜哥哥~”

——————end————

 番外里,段宜恩的自白中:“你”是指王嘉尔,“他”是指朴珍荣。

王嘉尔的自白中:“你”是指朴珍荣,“他”是指段宜恩。

朴珍荣的自白中:“你”是指段宜恩,“他”是指王嘉尔。

 番外中很多是用《慢慢》的歌词的,伏笔前后也有很多,记得看哦!不要只顾着看《独》!我也很会写别的虐文的~

委屈巴拉~

本文原来写的人设是金峻秀和宜嘉二人,峻秀是师父,宜恩是大师兄,这个版本的在企鹅群里面,欢迎大家加群玩啊!群:620464392

大家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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