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则——黑白灰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可能想写下这篇已在脑海里酝酿多回,反复提起又放下。至于为何,却还是苦于见识之浅陋,读书之浅薄。而自己往往总想从上至下去“推导”我所经历的世界,可能这是我所推崇的解读社会的方式:蝴蝶“煽动”一下翅膀所引起的灾难,不会只因那微小的变量。

依是苦于学疏才浅,此篇还是于微处着手吧。餐桌上向来是“高谈阔论”之地,前日得一友人问到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网上如此多的人diss“996”?当时也是思绪紊乱,恍恍惚惚不知答了些什么。回,得以琢磨一二,再答:

问其一:若你身处高位,如马云者。执手经营一方企业,理论上来说,员工工作时间越长,产出越多,你获利越大,“955”和“996”你会推崇何者?

问其二:若你家境尚可,衣食无忧,只身于朝九晚五,满五休二,对于“955”“996”作何评价?

问其三:若你真处于“996”的境地中,所接触的全然是“阶级固化”,又作何感想?

在中国,多数为第三者,然而冰山下的更多的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看似热火朝天的讨论的第四类,他们可能是工人、农民、环卫……

于此打住,若纠结于此,陷入争论的死循环是必然的。此篇头两句同出自追求仁义的儒家。荀子《性恶篇》,大意是:人的本性是邪恶的,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另一句是《孟子·告子上》: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人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下流的。或许世界的精彩之处就于此吧,即便是同为一家,却存在两种几乎对立的观点。何处不是如此?今巴黎圣母院毁于烈火之中,有人高声哀叹:今世界文化之浩劫!今人类之浩劫!有人拍手称快:天道有轮回!有人徘徊其间:悲痛可以理解……痛快是人之常情……,且不看国人,同在熊熊烈火前的巴黎人民,尚有人如丧考妣,有人笑容洋溢。

七八年前,写过“黑白世界,谁辨对错”、“社会死,人心活;死物易分黑白,活物难辨真伪”这样中二的句子,哪有什么黑白,不过只是灰度不同罢了,尚且同样的灰度,还有色盲与色弱呢。也且不说对于历史,不存在色盲与色弱,即便是有,也不会有人承认,在心理学上,称之为“自证预言”,这种症状是普遍的人性存在。简而言之——人会趋于本能地不断去证实自己是对的。在这种“自证”过程中,我的视野变得刻薄而又狭隘,理性变得刻意而又自私。

也许于此应该娓娓道来一段可行的方法论,然而我只能悲观地告诉自己:孤陋寡闻,难得一解。但也许是出于“自证”,我仍是想叨唠两句:在敲下键盘、在一张一翕前,问问自己:究竟是出于愤怒而对抗,是出于认可而同理,是出于标新而立异,是出于不思而随流,是出于无关而调侃,是出于优越而不屑,还是出于正义而辩驳……,如是明了,一切皆可言。毕竟这社会倘若没了“灰色是几度灰”的辩论、对抗甚至是流血,难以前行。

只是出于“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提起那句“不要轻易评判别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当我们在自证我们一言一行的同时,也在自我塑造,就像“你所经历的一切构成了如今的你”,这种经历绝非仅是外界施加于你的,还有你给这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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