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因自带有别于熟人的不安全感,长期以来被排斥于大众生活之外。而现代社会是高度流动的,我们在不同城市间流动的同时,也在陌生和熟悉之间来回穿梭、转变身份。
套用余秋雨曾说过的话来说,任何一个文明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在心理上过着陌生熟悉、熟悉陌生相重叠的生活。陌生人,其实并没有所想象的那般可怕,反而因为陌生,他人的一丝善意会带来不确定的小美好呢。
还记得那个赶火车的清晨,洗漱完我便匆匆出门。通过安检,一刷交通卡发现已欠费,需现金充值才能乘地铁(彼时,上海地铁还只能支持现金充值),而站务告知此站里没有ATM机。于是,我便焦急得向过往的路人求现金。可是,当时地铁站里的行人很少。连问两人都说没带现金,“糟了,怕是赶不上了。”我崩溃到极点。恰好这时一个女孩从闸机出站,我赶紧上前询问:“您有现金吗?卡里没钱了,我要赶火车。”她打开背包,拿出钱包里的10元向我说:“赶紧去火车吧!”“非常感谢,我加你微信吧,把钱转你。”她的这张纸币,就像一把火,温暖了似坠入深渊的我,让我成功赶到火车站。虽然没能和那个女孩说上几句话,但是从她的朋友圈动态来看,她是个爱吃爱聚会爱生活的乐观女孩。她的微信头像是“不瘦十斤,不换头像”,至今还是没有更换。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距离她的目标还有多远,但是我能清晰判断出今年冬天的雨水比去年的多。在这场超长待机的冬雨里,打车难是悬在每个深夜加班族头上的乌云。在那个周四雨夜,长时间等待、被拒单让我在夜雨里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有瑟瑟发抖、继续打车。在等了约10分钟后,司机终于来了,我一脸不悦得坐上后座。司机见状,连忙致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依然一言不发,盯着手机导航冷冷道:“师傅,就按照导航行驶。”过了一会,司机又说道:“这么晚才下班,还下了这么大的雨,现在的上班族真的辛苦啊。”“敢情您没坐过班?”我不屑地问。“还真是,我以前当老板,现在跑滴滴。”瞧,这是个有故事的司机师傅。他告诉我来自浙江宁波,有个双胞胎哥哥,十几岁就来上海闯荡。经过多年打拼,开了工厂赚了不少,后来财产败光了,欠下很多债。“我阔的时候,车厘子都是几十斤得买。”他说,“小伙子,活着就要开心点,尽管现下生活都不如意。”“您说得对,还有比我们更惨的人。”聊着聊着,加班带来的恼怒逐渐消失,我也逐渐沉浸在这种对话里所带来的温暖里;这种暖意,也让这段归程不那么寒冷和惴惴不安。下车后,我向他告别并给了五星好评。
我也曾经看过这样一段小视频:镜头前一个外卖小哥进门后一不小心摔倒,手里的外卖洒落一地,一群纹着花臂、膀粗腰圆的社会男很有架势且气愤得冲上前去。反转的是,他们不是去暴揍外卖小哥的,而是赶忙把他扶起。这种反差对比,很具视觉冲击力,同时也传递出陌生人之间的温暖和善意,因此受到十几万人的点赞。
地铁站借钱的女孩、雨夜里的滴滴司机、视频里的社会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同时我也是个陌生人,我们彼此都向陌生人伸以援手,这个城市才能有人情味。对于陌生人,有的人说“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经历,请不要随意评价、干涉我”,但田纳西·威廉姆名剧则在《欲望号街车》中说:“我总是依靠陌生人的善意。”这句话在美国红了至少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