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窗外，小雨依旧淅淅沥沥。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清明，第一次上坟的经历。
那时候，我刚结婚，婆家说要带我去上坟，说这是“喜坟”。
我们住在镇上，祖坟在下边的屯子里。那个屯子有婆家的老宅子，结婚的时候，奶婆婆还活着，地下只有老公的爷爷。
带着我去上坟，也就是想告诉爷爷，他最喜欢的孙儿结婚了。上完喜坟，结婚的所需要的程序就算结束了。
一起去上坟的还有老公二叔一家，他们住在外地，回来上一次坟不容易，趁着这一次回来，也想着亲自去坟上，给老人送点纸钱。
由于是喜坟，所以我还是穿着结婚时的红衣服，长辈们说，不用介意，喜坟就是这样的。
我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非常乖巧，不敢有一点逾礼的地方。
这就是我唯一一次的上坟经历。家里上坟都是老公的事，有一年清明老公让我陪他去，但也只让我等在山下，他一个人上山去的。
婆婆说，我们家的坟地好，背后是青山，眼前视野开阔，还有一条小溪在山脚下流过。依山傍水，才是最好的风水。
后来老公的二叔去世了，二叔一家就再也没来上过坟，和我一起上的那一次喜坟，变成了最后一次。
再后来，奶婆婆也去世了。奶婆婆去世前，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有些糊涂了，却经常朝着祖坟的地方发呆，好像在思考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她目不转睛看着的地方，以后也是我最终的归宿。还有婆婆，我们都是张家的媳妇，是要上族谱，进祖坟的。这样想，不仅没有害怕，还感觉很神圣。
娘家父母老家都在山东，每逢年节，爸妈都是在小河边祭祀的。这都是大人的事，再说我又是一个女孩，所以不用我管。
和父母回山东老家，他们也一定要去上坟的。这时候也是不用我去，因为我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
可是在我的心里，感觉自己的根，还在娘家。在婆家，感觉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外人。当然这只是感觉上的，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正常的，毕竟只有和娘家人，才有血脉的联系，无论如何这是割舍不断的。
我记事以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爷爷。可每一次回老家，我都倍感亲切，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仿佛流浪很久的人，又重回故土。我能感觉到，爷爷奶奶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宠着我，爱着我。
但我从来没有去祖坟上看过他们，特别是近几年身体状况不好，家人更不允许我去了。
可是我经常在梦里，见到他们，爷爷瘦瘦的，堂哥说弟弟长得像他。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老，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永远的慈祥。
这一生，差不多能数得过来，和奶奶见面的次数。父亲每四年回老家一次，最后一次是我22岁那年。那一年，我们返回东北的时候，奶奶拉着我说，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我还纳闷，不懂其中缘故。事实上那一次，真的是最后一面。
每一次回娘家，父亲都很开心，老是说我们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间。父亲七十多岁了，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但我都装着没听懂，我怕一不小心眼泪就会流出来。但我一定会按父亲说的话去做，因为我也知道，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珍贵。
在网上，看到三毛回家祭祖的视频，三毛说：看到祖父生活的房子很激动，仿佛看到自己生命的起点。她悲切地高声呼喊：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那个画面，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特别能感同身受。我多们希望，能有机会再回到老家，在祖父母的坟上，深深地磕一个头。我想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感到他们所给予我的，亲情的磁场。
或许，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纪念不是单纯的悲伤，是更好地生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我们每一年都用这种特殊的仪式，想念逝去的人，是缅怀，也是纪念。
（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