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景,微凉,凄迷,又深情。
作者‖高高
在我看来,清明是一滴湿漉漉的墨,从千百年前的杜牧开始,带着丝丝缕缕的惆怅,被披蓑戴笠的牧童,轻轻一指,化作漫山盛开的杏花。
这一场景,微凉,凄迷,又深情。
花木芳菲,草长莺飞的四月天,因杜牧的一句诗,让这个节气有了一丝烟雨迷蒙的微凉。而在这种怅惆的氛围里,扫墓祭祖成了最重要的一项活动。这一天,人们从喧器的生活中,抽身出来,或踽踽独行,或扶老携幼,默默无言,行走在迂回的山路上。山花失色,雨疏风骤,丝丝凉凉,凄凄切切,化作人们诉不尽的哀思。
从来没有哪一个节日,能像清明这般具有多重情感。这份情感,即有对故人的思念,也有对“万物自此,清洁明净”的理解。清明,清明,清新明朗。青青草野,尘灰扑落,抬头望去,漫山野花绿,随风妖娆。此刻的人们更像一粒种子,在微雨滋润中,萌发,苏醒,启程,从容地面对一年又一年,盛开又枯落,枯落又盛开的悲喜。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梨瓣纷纷,游子笙歌,鸟啼绿杨。清明的清新,明媚,催生着人们生命的活力与生机,踏青,沐风,唱歌,人的脚步变得愈加轻盈。
如果把几千年那墨色的字迹,再用彩色的画笔,晕染开来,我们一定不会怀疑,那是怎样生动的场景。插柳,放风筝,蹴鞠,荡秋千。《荆楚岁时记》记载:“春时悬长绳于高木,士女衣彩服坐于其上而推引之,名曰打秋千。”且不说“秋千”名字的来历,只说在春风和煦的日子里,女子衣裳的曼妙轻盈,笑声的清甜烂漫,伴之以柔风,以莺啼,以春声,这场面就足以让人的内心变得无比轻柔,美好。
清明是一个符号,它是用墨写成的。这墨色里,有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散发着寻常日子的香气。油绿如玉“青团子”,清新可人“清明果”,香酥清脆“馓子”……清明食美食,人们将生命的活力,注入到每一种美食的制作过程中,采,揉,包,蒸,每一种劳作,都是为了让这墨色的清明,更活色生香,更春意盎然,更富有生命的色彩。
清明是一种情节,一种文化符号,于我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它饱含着我对故乡的怀念,对父亲的哀思。故乡院落里的一切,在“清明”这天被思念渲染,洇湿,像一幅水墨画,有青砖小院,有梨花朵朵,有父爱暖暖。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喜写墨字。每到年节,父亲的墨字,就挂满了前庭。放学归来,为父亲研墨,扯草纸,晾墨字,都是我少年的回忆。“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父亲的字里,有着数不尽的春花,数不尽的秋华,更有“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的诫勉。而如今,父亲已离开我多年,曾经的院落,屋檐,柴垛,以及父亲留下的泛黄的纸张,都早已化成了我寄托哀思的物象,亲切又惆怅,温暖又忧伤。
是的,从来没有一个节日,如清明节这般,凄楚又多情,哀伤又奋进,情真意切。无论“清明”这一滴墨,怎样的哀怨缱绻,我们都要把它书写得沉甸甸,暖融融,带着爱与暖,一路高歌,一路前行。
-ED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