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the delight of a fresh scoop to the horror of the last lick, an autistic two-year-old’s first taste of gelato opens a window into his mysterious mind.
从对第一勺的兴奋到最后一舔的恐惧,两岁的自闭症孩子第一次品尝意式冰淇淋,打开了进入他神秘内心的窗户。
杰森把菲利克斯举到玻璃屏的高度,那片玻璃是要防止贪婪人弄脏杰拉朵和雪葩冰激凌。
菲利克斯两岁半了,一头微红的金发,双眼晶莹剔透、充满好奇、粉色的脸颊丰盈,天生有脑疾。
菲利克斯虎视眈眈盯着冰激淋,它们和美国的冰激凌完全不同:色彩斑斓、质地滑腻,看起来可能从银纸盒中散发出各种口味。我的双眼发亮,也许和他的双眼一样。多年前,我在意大利度蜜月时就没有吃过正宗的杰拉朵。我和杰森目不转睛地看着菲利克斯的小脸,试图猜出哪种味道最吸引他。他的目光扫视了一排排冰激凌,显然渴望得到所有的冰激凌。站在柜台后面的卖冰激凌女孩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们。“巧克力牛奶冰激凌,”我对她说。它看起来像菲利克斯最爱吃的巧克力薄片。我给我自己点了一种巧克力榛子的冰激凌。我们坐在一张大理石小桌边,我让菲利克斯先尝。他大笑起来。那是一种纯真的喜悦。他强烈的喜悦和阳光让整个意式冰激凌都散发光芒,这景象吸引了一些年轻和年老的夫妇,他们旋转座椅,看着菲利克斯喜悦的模样微笑。菲利克斯张大嘴,更大口地吃起来。
巧克力鲜奶冰淇淋喝完了,菲利克斯张开嘴巴咕哝着,表示还想要。“噢,宝贝,我们明天会有更多的冰淇淋,”我这样劝说,希望声音传递一种安慰,因为菲利克斯是听语调的高手。他眼中闪现愤怒。“菲利克斯,”我语气更坚定的说,“够了!”但是一点儿也不够,完全不。他大声叫着,整个冰淇淋店一片沉寂。杰森和我弯下腰,冲着他的推车请求、劝诱、安抚。他的脸变成了暴怒的紫色。
他的呼喊声回荡在中世纪的古老石墙间,越来越响。整个广场都听到了,我们不知所措。菲利克斯太激动,已经看不到、吃不下,除了咆哮呼喊什么都做不了。杰森和我不停点头,冲周围的人傻笑,好像我们的笑能够缓和儿子的愤怒。我们迟疑着,带着歉意,推着车远离他们。
在意大利的第二天,我们驱车前往一座美丽的小镇蒙特法科,那里有大量史前石头砌成的房子和鹅卵石铺成的广场,坐落在被风蚀的陡峭山丘上。我们在主广场一间爱诺特卡意式餐厅慢悠悠地吃了一顿午餐,品尝了当地的腌肉和羊奶乳酪,点了几份热腾腾的意面,面上撒了松露碎,还叫了烩饭、烤菊苣、新鲜的西红柿和无盐面包,配了一瓶非常美味的当地特产红酒。菲利克斯喜欢餐馆,允许我们定期带他去那儿待两三个小时。他喜欢把每样食物都尝尝,舞弄得到处都是。
午饭后,我们在街上闲逛。趁菲利克斯在婴儿车上打盹,我们参观了一些教堂和美术馆。
这次我们没有带菲利克斯进杰拉朵冰淇淋店,以免他看到盒子里五彩缤纷的冰淇淋后,勾起前一天的记忆。我坐在一张长凳上跟菲利克斯玩,杰森趁此离开片刻,回来时拿着几杯冰淇淋,他的是覆盘子雪葩,我的是榛子味的,而菲利克斯的是柠檬味的。也许,奶油少点、不太甜的东西更令菲利克斯高兴,而且不会让他乐得忘乎所以,令生活更美好,又不至于无法承受。
杰森喂了一匙,菲利克斯眉开眼笑起来。这不是普通的柠檬冰,而是带着某种魔法。仅仅用水、柠檬和糖就做出了如此美味的东西,意大利人是怎么做到的?是水的关系吗?是地中海的土壤赋予柠檬特别的味道吗?或者只是因为新鲜?我们朝菲利克斯笑了笑,我们的冰淇淋也好吃。我们尽可能慢慢地吃,品尝着味道,杰森手把手喂给菲利克斯。我们希望让菲利克斯使用勺子,让他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做好准备。他的雪葩冰淇淋一点点地渐少。他,菲利克斯·法克特,正在从杯里把它舀出来塞进嘴巴。他还在吃,刚刚吃到肚子里,不是在肚子外面。只剩下一口的时候,杰森舀起来举到菲利克斯面前。“菲利克斯,最后一口。”菲利克斯的额头黯淡下来。杰森想喂他最后一口,但菲利克斯用力拨开勺子,歇斯底里叫起来。
啊…… 噢…… 呜…… 咯……
愤怒的喊叫盘旋着穿越楼房,在空中回荡。
我们最终走出去的时候,午后艳阳令人晕眩。我们步履蹒跚走进耀目的广场。右侧是一家挂着蓝白相间遮阳蓬的冰激凌店,一位朋友曾经跟我提过,据说那里制作的冰激凌是整个翁布里亚最好的。杰森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们同时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我轻轻拍着菲利克斯的头,心里不由得有点内疚。汗水使他的头发卷起来,形成可爱的小圈圈,脸蛋儿热得发红。杰森看看我,我们都在想同一件事。菲利克斯在大教堂表现得如此好,让我们可以逛几个小时。现在他在童车里无精打采,眼睛因筋疲力竭而神采全无。我们在炙烤中慢慢走着,天太热没人想说话。此外,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知道屈服于内心欲望可能会有的后果。然而,也罢,杰森调转童车,我们像被驱使般向冰激凌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