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故事都有个结尾,每一场旅程也该有一场告别。
十一岁那年,在青河镇,我欠了一场告别。
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爸妈第一次一起回家过春节。在外婆家,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年纪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却记得那个冬天,那场雪。
当清晨的寒风穿过昏暗的走廊到达我的小屋,睡梦中的我裹紧了被子。厨房传来妈妈和外婆的说笑声,夹杂着锅碗碰撞的响声。客厅里有小孩的吵闹声,还有外公小舅他们的谈话声。我忽然间睁开眼,睡意全无。记忆中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正要掀开被子,就听到门被推开,爸爸在门外说:“快起床啦。你的伙伴们都来了。”突然想起今天是期末考试。昨天和雪花她们约好要一起出发的。我讯速地爬到床尾拿起衣物,回复一句:“知道啦”
走进客厅,雪花和桢子已经在坐着等我。我打来热水洗脸,背对着她们说:“现在几点了,还来得及吗?”她俩还没说话呢!外婆就从厨房出来了:“还早呢!饺子都煮好了。吃了再去。”我不太相信外婆的“还早”,因为每次我起床晚了不想吃早餐她都说“还早”。然而我坚持不吃早餐赶到学校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但今天我没有固执的不吃早餐,我跑进厨房端出饺子,妈妈也在我身后端出两碗饺子,热情的招待雪花和桢子。她俩坚定的说自己吃过了,最终是抵挡住了妈妈的热情。我迅速地吃完,拉着她俩出了门。
屋外的风更是刺骨,我们勒紧书包,戴好针织手套。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最后消失在小路深处。
那年冬天就这样结束,我离开了青河镇,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向雪花和桢子告别。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一句“再见”。我去了另一个地方——白云镇。
白云苍狗,一别经年,青河镇在我的记忆中越走越远。我像一朵蒲公英的种子。飘落在远方的白云镇。在这里,我常常想起雪花和桢子。
坐在教室上课时想:她俩也在上课吧!桢子那家伙肯定没有听课,而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画小人儿。雪花那家伙肯定在打瞌睡,因为她总是陪奶奶做活儿到很晚。
走在放学的路上想:她俩也在回家的路上呢吧!肯定已经爬上那座小山坐在山顶喘气了。以前我们每次路过那座小山都要比赛,看谁先爬上山顶。最先爬上山顶的人就躺在光滑的岩石上,得意地喘气。
国中三年级的那个冬天,我见到了离开青河镇后的第一场大雪。在那之前有见过雪,却只是小雪。
那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背着书包出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满眼一片白色。我关上房门走到街道上,踏上那雪白的像铺满棉花一样的地面。积雪覆盖了我的脚,看不到鞋子。望向四周,天色微暗,街道没有尽头,不远处某个房屋的窗户散出淡黄色的光。我一步一步的向前,故意走得很慢。一路上,想起十一岁那年的大雪,想起外婆包的饺子,想起雪花和桢子。不知道青河镇此时有没有下雪,那边的雪有没有这样厚。
后来。我没有再见过大雪,没有再见过像青河镇和白云镇那样的一场雪。就像我没有再见过雪花和桢子。一面儿都不曾见过。
如果那些年的时光是一个故事,我想为它补写一个结局。从十一岁那年的冬天、那场大雪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