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水不多不少的时候是大河里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跟着大人在这里网鱼。总会看到有个大人提着一提渔网,后面跟着一群孩子,大人呢将网圆圆地洒下去,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等网收上来最先扑过去的都是孩子,看到网里的鱼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别提多高兴了,大人呢许是看到孩子们活蹦乱跳的更高兴吧。所以捕鱼实在是一件快乐的事。
当然在那段艰苦的岁月捕鱼的乐趣似乎仅仅是为了可以填一下肚子吧。小时候没少听奶奶说大伯捕鱼的事。他是家里的长子,爷爷呢又去世的早,奶奶小脚没什么本事,所以一家的担子就落在大伯一个人身上。大伯经常是吃饭的时候看看桌上的饭不够吃,自己就悄悄地提着渔网走了,一边捕着鱼,若是实在饿得慌了,(我们那里说饿,经常说饿得慌,仔细想来真是形容真切,可不,饿急了心就发慌嘛。)就钻到旁边的玉米地里掰个嫩玉米,连粒带心一起吃下去充饥。运气好的话大伯会带着鱼回家,家里人可以吃到一顿美餐了。捕鱼对大伯来说已经远远不是一种爱好,而是一种情结,即使后来他年纪大了,生活好了,他依然喜欢。已经捕不了鱼了,我还看到有好几个冬天他都在织一挂很细密的渔网,他戴着老花镜,织的是那样的仔细认真,仿佛要把他辛劳的一生都要织进网里。那挂网织完了,就送给三伯了。
大河的岸边筑有高高的河堤,翻过大的河堤还有一个小的河堤,河堤上都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我们存的河堤被个人承包了,都栽的杨树,看不到原河堤的样子,不好玩。前村的河堤还是原来的样子,有大柳树、槐树、绵槐,印象中最多的是绵槐,一丛一丛的,这都不能叫树,因为它只长长长得条,不长个,那个条可以用来编筐。除了树更多地是满地的草,仿佛集结了所有的草种,经常会在那里找到不知名的草,我们还会把它当成草药,珍惜得很。还有一种蘑菇,成熟了里面全是灰,据说那灰可以止血,我没试过。我们管它叫灰包。
有蝉的季节最好了。大堤上树多,蝉也多!每到下午五六点钟天还大亮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寻知了猴了。拿着工具,瞅着地上小小的窝,当看到地上有个半厘米左右不规则的小洞时,别提多兴奋了,小心翼翼地扣着,有的知了猴很笨,扣着扣着提着它的大爪就把它揪出来了。也有的很精明,扣着扣着明明看见它了,结果它“啪”的坠到洞底,我们经常的做法是找来树枝,插到洞里引它出来,这种方法有时奏效;有时也会到河里弄来水,灌到洞里,看它出不出来,这种方法有点过分,但不太奏效;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工具了,先不打扰它,而是去挖它紧邻的土,挖到差不多了,就很容易把他找出来了。但也有不讲究策略的孩子,逮着那洞抡起小镢头就刨,刨不到几下,知了猴是找到了,但往往是头没了。也有用尽各种方法怎么也找不到的,不知道那知了猴跑到哪里去了,这种事居然还经常发生。
天黑了就开始往树上找了,这时候大堤上手电筒如探照灯一般四面八方闪现,大人们也出没了,小小的知了猴真是危机四伏,能在这样的夹攻下从洞里出来,又顺利的爬上树上蜕变飞走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尽管这样每到夏天树上的蝉还是叫得震耳欲聋,真是太佩服这帮小精灵了!
知了猴一般是油炸了吃,真是美味!也可以把它放在罐头瓶里腌起来,过一段时间在吃更好!还可以烧火的时候扔一个到火里,一会就烧好了,也很美味。我们小孩子不仅不放过知了猴,也不肯放过树上逍遥自在的蝉,当初没逮到你,你以为你就真的逃脱了?我们想了各种捕蝉的方法,最好的是粘蝉。从家里偷来面粉,用大河里的水和成面团,然后再水里洗呀洗,一直洗到水变得清澈了,手中的面团变成黏黏面筋,放到塑料袋里,每次取出一点粘在长长的杆上,工具便完成了。拿着杆子,悄猫猫地走到树下,看着那拼命只顾陶醉于自己歌唱的蝉,轻轻地把带着面筋的杆子靠近,随着一声惨叫,蝉便无法逃脱了。有时候也有不太秒的事情发生,比如随着蝉的一阵挣扎脸上被尿了一泡尿。除了用面筋粘蝉,还有一种常用的方法就是找个大小适中结实点的塑料袋,套在铁丝圈成的环上,用针缝一圈,然后绑在长长的杆子上,看到蝉了便扣在蝉上,蝉一飞就稳稳地飞到袋子里了。前者须得偷面粉才行,而且很浪费面,家长们不允许,后者考验的是手工,为了捕蝉孩子们也是蛮拼的。
知了猴是美味,树上的蝉也不错,虽然老了点,硬了点。一般是将他们去翅,放在案板上剁成肉馅,佐以葱花、盐,再上锅油煎,甚是美味。当吃饭的时候有这么一盘美味,家长们也就不再去计较被偷走的那二两面了。
除此之外,大堤上有它特有的土,黄黄的、细细、软软地,这种土只有大堤上有,孩子们尤其喜欢玩这样的土。打洞、堆城堡,这土超级给力!
除了这些大河里可以玩的趣事还有很多,男孩子热衷于游泳,女孩子呢就在水流处洗头,甚至也想像男孩子那样游泳,于是就坐在水里,炎热瞬间被赶跑了。
冬天的大河也不寂寞,滑冰呀,反正水也不深,掉进去也不至于有多危险。当然我们都是先派个子小的体重轻的先进去试探试探,等他走到中央了,看他跳了几下都没事,我们就放心大胆的进去了。哇!到了河中心又在河水上面的感觉真不一样,可能是看景物的角度不一样吧。原来大河每天都是以这个角度看周围的景物的呀!
后来呢,为了拦住水以便灌溉,大河修了堤坝,那个工程还是爸爸他们承包的。他们干地很仔细,竣工的时候不知是谁还特意在未干的水泥上写上“建于1997年”的字样,总觉得那个栏河坝才刚刚建起来,却已过了二十一年了。当初组织修建水坝的父亲是多么年轻啊!那年我上初三,我觉得村子是我的村子,所有的人、物,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二十年后,我不敢再认为那是我的村子了,因为村里的人好多我都不认识了,我认识的人老的老了,长大的长大了,还有生病的,离开的……
村庄在慢慢地更换着她的血液,就像大河一直流淌,但水却不是原来的水,周围的景物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