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颜欢 第二章

   总说回忆美好只是回不去了,不美好的回忆就让它过去吧!

  易欢颜的回忆绝对是后者,但也庆幸终是过去了。

  随母亲移居锦城,转入这里的锦城中学,有些日子了。虽未有知心深交的朋友,毕竟时间短,但些许时日相处以来,也都和睦融洽,与以前相比好太多了。她现在很满足。

  

  她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不仅仅因为少了父母的时时陪伴,相反,外公外婆一直都悉心待她,来自亲人的爱,并不少。

 最主要的是,不知从几时起,别人的那种异样眼光就时时在她身边掠过。

  直至如今,以后她也会记得,她深恶痛绝的那种眼光,看待异物一般,鄙嫌,嘲笑,低视。只要一想起,就如寒冬凛冽的风,一道一道地割开你的皮囊,似要把你最丑陋的真实曝之于众。欢颜不知道这算不算无辜,不过后来她很庆幸,她那时不知道。其实有时想一想,无知没有什么不好,就她自己而言,那时的无知,真的让她本来难过的童年时光好过许多。

  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流失,散去一丝一毫,一点儿也没有。

  犹记得五岁那年,她被一帮孩子围住,群起哄笑着“私生子”“有人生没人养”,她还不明白,跑去问外婆,什么是私生子。

  外婆登时红了眼,留她一人在家,跑了出去。

  直到傍晚外婆才回来,眼睛红红的,苍老的面颊上泪痕还未干去。欢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过去,拉着外婆的手,外婆却蹲下身,搂住她,将头埋在她小小的肩窝,无声地哭泣。

  那时年纪还小,却还记得那时已入深秋,晚风吹来,外婆的眼泪悄悄滑落进欢颜的领口,阴凉彻骨。

  

  之后,外婆嘱咐她不要和妈妈说今天的事,欢颜很懂事答应了,因为易开心说过,要她听外婆的话。

  外公回来知道了,气得不行,因外婆劝着,才没把这事闹大,外婆外公退休以前都是教书的,老两口年纪也大了,与那些成天胡搅蛮缠,招惹是非的市井泼妇实在无法沟通,只好作罢。欢颜悄悄躲在门外,听着外公和外婆的谈话:

  “以后,别在孩子面前哭,她还小,有些事别牵扯到她。”外公苍老的声音无奈的传来。

  “我今天也是气急了,这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干,乱嚼舌根,我怕他们欺负我们欢颜,找他们家长理论,都是些市井泼妇,反倒胡搅蛮缠,满口脏话。说到底,我们颜颜太可怜了……”说着,又传来外婆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听得出她一直在压抑着,不敢大哭出声来。

  “以后,别让欢颜再和那些孩子接触了,从小父母没有给孩子灌输正确的思想,怎么会教好孩子?离他们远些罢,反正我们多陪陪她,不要让她再去听这些流言蜚语。”……

  

  到了晚上,易开心回来了,累了一天很早就睡了,她当然也无从知晓这事。

  自此以后,欢颜就很少再出去了,其实她并不知道那时外婆为什么生气,但是她还是知道这件事已经给她的家人惹了麻烦,她还是尽量不要再提了。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懂,长大了才明白,外公外婆为了她,为了易开心,做了多少牺牲,操劳了多少。做父母的,总是在付出中衰老,而做儿女的,总是在享受父母的付出中忽视。

  但是老两口见欢颜总在家里闷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早两年送她去了小学,外公外婆经过深思熟虑,将她送进了附近的米镇第一中心小学。原也是不想让她上这所小学,但毕竟附近很多孩子也都在这上,难免欢颜会受到排挤,但附近只有这一所小学,想来孩子们上了学,受些教育,就会明白些道理,不再这样口无遮拦,而且近些老两口也好照顾她。所以将欢颜送进小学前,外公外婆与老师沟通了好一阵,老师们也都认识这两位老教师,毕竟俩人都是教了几十年书了,城也不大,也都知晓,所以也都表示理解,答应会照顾好他们的外孙女的,也表明这是老师应尽的责任。

  易开心想着附近小学还不错,她就是从那里念的小学,而她又适逢去外地学习,就把这事托给了父母,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虽然在学校里没有人和她玩,但是好在欢颜听话,又努力,天资又聪颖,老师们都喜欢她,所以有些事上也都护着她,这六年下来也都安安稳稳。

  只是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欢颜也明白了很多事,她学会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被外界影响,更不让家人担心。没有人天生就会懂得那么多的道理,她也只是经历的多了,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经历了许许多多,也明白了许许多多,所以,她宁愿寂寞些,也无妨,习惯就好了。习惯是最可怕的事,它可以渐渐让一个人忘记伤心,忘记快乐,直至最后麻木,而欢颜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欢颜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什么,她一直觉得,一个人从生下来就有属于他的使命,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像她这样,生下来就是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不让别人操心的孩子,欢颜不懂什么叫做什么叫做认命,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那么任性,外公外婆和开心都能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也许她只是想活在当下,活在一个简单的世界而已。

  如今,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以前种种,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有必要了,她算是饶过她自己,就让她自己也自私一回吧。

  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什么天生的坏人,只有自私与否的人。谁都有私念,没有私念的是神佛。

  无论如何,她起码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念去伤害别人,要想得到幸福,最起码她要是个善良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就像是读过的无数本故事书中那样写的,只有善良的人,才能得到幸福。欢颜一直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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