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老李
老李全名李云秋,我想大概他生于秋天,是湘乡壶天人氏,跟我前任一个村里。今年66岁,妻子早逝,儿子走失,上有父母健在,弟兄三人。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米六的个头,头发大部分白了,剩下的也成了灰白,脸上的皱纹如同那张《父亲》的油画,
我有时叫他老李,有时叫老伯。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像他那么不舍的人,连卫生纸都不买,上大号都是用的书纸货或报纸。他每次放完水泥的袋子都拾捡收集起来,凑了一手推车就去卖掉大概1毛一个。但就这是这么一个节俭的老头,打起牌来几百块输赢脸都不红,又爱打牌,又老是输,还老是被人说。别人说得多了后来便不再上桌了。这不是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我也在说他的人之列,但我能理解他,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了。没事的时候老喜欢到我房里看AV,还要没码的,有时候我就在想人越老,是不是需求会越大。
老李原来有一个儿子,学习很好,但在学校受到惊吓,变呆傻,寻医问药,花费巨资,未能治愈,不能自持。在2011来温州时,老李因行李过多,照看不周,在温州火车站出站口走失,寻找未果,便放弃。有人说他是丢了个包袱,我觉得他丢的是心头肉。
老李原来做过大队会计,精于算计,他父亲生病住院,未出医药费,全由其弟出资,父亲康复出院,找弟弟付照顾费工资,还将医疗保险保险的7000装自留。弟弟家里搞建设,去干活都要算钱,半天也要付,准点下班,没助工(农村里谁家办大事建设去免费帮忙)。
有一天他说喉咙不舒服,坐车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下,老李普通话太不标准,我给他当翻译,医生照例看完开了个药方,老李怕医院的药贵,拿了方子没买药。然后要吊盐水,当时来了个食物中毒的,在抢救,我们等了许久,护士才来打针,那天暴雨如注,我穿的少,便不再陪他,但许诺十点来接他,但他要求9点就去接。我想老人希望有个伴的,他一个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的人都没有,会感觉到孤独寂寞吧。但人生就是一场孤单的独自修行,习惯就好。
他异常节俭,发的工服也只在过年时穿,喜烟酒,但只抽烟,不买酒,酒量也有。听人说起,就去年过年回家买了十斤米,不知有没有肉,过完年还剩几斤米,工程一完工回家,就往湘乡人民医院跑,吊盐水各种检查,因为那低保不要医药费,还管饭。住到30左右回家,过完年初二又下湘乡,正月到处打牌,管饭,到出节期间便问工作事宜。他建了房子也还了帐,一个六十多岁的单身老人,每年在外也有好几万收入如格朗台般节俭,不舍吃穿。别人都说他人生有几个六十年,一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健康就好。我觉得这情有可原,老人想的是以后不能动了有钱在手,还可以请人照顾自己,不去老人院,让自己有老人的尊严。
就是这么一个普通老头,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儿子,有着小农思想,吝啬节俭,孤独寂寞的那么一个人。有过痛苦,有过悲伤,有过辉煌。我们没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事,无权评价他的人生,我与他遇见只是缘分,终究会消逝在我生命的长河中。